“谢娘子,你们快别折腾了,赶紧随我去避雨吧。”文禄是骑马过来的,他从马背的行囊里抱来一堆物什,说着将其中一件抖开,顺势裹在谢云真身上,“这斗篷疏水性好,能御风寒,谢娘子仔细别着凉。”
他说罢,又将挡雨的油衣和斗笠递给谢云真要她穿戴上,随后看向赵伯和尹护卫:“把谢娘子行李拿上,牵上马咱们把车弃了,随我一块儿去前面的村子避一避雨,等雨停后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得亏马车是在这一带出的事,要是过了这一节或者还没赶到此处,前后人烟罕至,可就难办了。
赵伯和尹护卫一听自是称好,他们各自有斗笠,被雨淋湿的情况反而比谢云真要好得多。
初时还不觉得,谢云真裹紧油衣戴上斗笠后,没了大片雨水的侵袭,她才慢慢感觉到额上的伤像是被沸水烫过,火辣辣的,又烧又痛。
她有些担忧地伸手碰了碰,心道若是化脓留疤可如何是好。
阿娘当初把她捡回去,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将她从一个脏兮兮浑身是疤男女莫辨的小乞儿养成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若是顶着溃烂的伤口回家阿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
“谢娘子,你握着我刀鞘吧。”
暴雨不断,路面泥泞湿滑,行走着实艰难。尹护卫眼瞧着谢云真脚下没踩稳差点栽跟头,眼疾手快将刀鞘递过去,要她扶住。
谢云真面带错愕,轻声道:“……多谢。”
她素手搭上刀鞘后紧紧握住,随后又几分不自在地别开脸,心里微诧原来这尹护卫是个面冷心热的。
她还以为大人手底下的人,除了文禄,其余人都是和他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冷峻淡漠。
“小心脚下,就快到了。”文禄和赵伯走在前头,一人牵着一匹马,他闻声往后瞥了眼二人,也不知处于何种心理,出声打断尹护卫看向谢云真的视线。
他心里嘀咕,这尹二平时瞧不出,这会儿倒是挺机灵的。
为了尽快赶路,几个男人皆走得极快,谢云真因为伤口作祟有些头昏脑胀,能跟上已经很是不易,再快就很勉强了。
可她害怕给他们拖后腿,空着一只手悄悄垂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试图给自己提提神。
这一掐,用了八成力,疼得谢云真脸儿紧皱,眼角也被逼出几滴泪,但好在有用,只这一下她整个人便精神了许多。
行路间,夜幕低垂,本就大雨连绵的天气,视野更加受限。
幸而还有不远处村庄隐约灯火做指引,再加上文禄有准备,带了一只颇有巧思的火折子,只需拿斗笠挡一挡大部分雨水就能保持火光不灭,否则他们几人恐怕都要在如此危险的泥泞路上摸黑前行。
谢云真跟着他们小心跨过倒地的断树枝桠,呼啸的风雨声中她似乎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像是马儿嘶鸣声,模模糊糊还瞥见一点光亮,可等她定眼一瞧,却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顿时毛骨悚然。
谢云真是知道自己有些胆小在身上的,虽说在家时入夜后走动她不怎么怕,可那也是自家小院范围,出了谢家篱笆院,往北走就有一片坟地,她时常能听见村里小孩儿说撞见过鬼火,所以她向来不敢往那边去,连白天路过都得专门绕远路。
她疑心自己是太过紧绷才有此幻听,毕竟自他们几人从官道上离开,这一路就没撞见一人,这样恶劣的天气,除了他们牵着马在行路,还会有谁跟在身后?
可一眼望去,夜色沉沉一片昏暗,除了无尽的雨落她辨不出有任何异样。
“谢娘子!”文禄见谢云真频频回头,声线忽然尖利了几分,语气里透着着急和紧张,“谢娘子注意脚下!马上就到了,可别在这会儿摔了。尹二你和赵伯脚程快些,去问问村民能否借宿?”
谢云真见状缩回手,尹护卫也顺势收回刀鞘。他正要提步往前,文禄忽然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谢云真自是难以看清二人是何表情,却能很明显感知到尹护卫听到文禄的话后有些怔愣,他甚至还往身后的谢云真偷瞄了一眼。
文禄催促:“快去!”
赵伯和尹护卫这一走,便只剩下谢云真和文禄,二人深一脚浅一脚一前一后走着,离村口越来越近。
这当下,雨势比之前一阵小了不少,瞧着四下空寂,为了转移方才心底那几丝害怕之意,她低声向文禄问出自遇见他起就徘徊在她心间的话。
可到底有些难以启齿,她害怕自己又是自作多情,是以话到了嘴边,想也没多想就不自觉绕了个大弯:
“……文……文管事可知江伯在哪儿?到如今还不曾见上面,云真想着回去若是在大人府上,少不得要打搅一番,好问问我阿娘具体病因为何。”
而且……这还是个有可能接触到大人的机会。
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文禄原本还有些紧张,见谢云真只是问这个,便放松几分心神,呵呵一笑回她:“江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喜欢四处搜罗药材,他听说饶城附近有不少名山大川,又多珍奇草药,一高兴就出去了,指不定哪一日才会回来,谢娘子便是去找,恐怕也只会跑空。不过江老还有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