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
妫朔呈看的格外有趣,原本还抿着的唇也逐渐漾开了一个带着几分兴味的弧度。
这群杂碎唱戏都唱不明白,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瞎显摆,企图在这场博弈之中取得最大的胜利。
妫朔呈看了许久,直到底下的哭声渐歇,抱着章御史尸身的青年男子哽着声音哭道:“陛下,老师他,死的实在冤枉啊!求陛下替老师做主!”
妫朔呈不语,只垂眸瞧了一眼说话的那人,秦仪方立即会意上前道:“此人是御史台的陈问,章御史的门生,也是岐南陈家三房的嫡子。”
“岐南陈家。”妫朔呈又细咬了一遍这几个字,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之意。
秦仪方清楚其中缘由,当初王师行至岐南时,他们就曾被岐南陈氏的现任家主指着鼻子骂过“不仁不义,残暴叛党”,是他们这一路上鲜少见到的迂腐刻板之人。
自起兵那日开始,妫朔呈便立志不再做一个忍气吞声之人,那老家主也是撞到了铁板上,直接被一柄利箭钉在了城墙上。
本以为他们该安静些时日的,可偏偏还是有不怕死的挑事。
妫朔呈扫了一眼底下各人,大抵分成了三派。
挑事的,观望的,犯蠢的。
总之都是不省心给他找麻烦的。
妫朔呈高声道:“何乙何在?”
话音落,在一片酱紫衣袍中走出来一个身量较为中等的男子,快步到了阶前,跪地俯首道:“臣在。”
妫朔呈道:“替章御史瞧瞧。”
“臣遵旨。”
何乙弓身走到章御史身边蹲下,周遭也是一片窃窃私语。
他们方才已经确认过了,章御史已经没了鼻息。
陈问噤声瞧着将手落在章御史脉上的何乙,不知新帝这是在什么打算,他可不相信那样尸山血海之中趟过来的帝王,会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
他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在漫长的探脉过程中,他忍不住悄悄抬眸瞄了一眼上首站着的帝王,可也仅仅一瞬,立时叫他脊背发毛。
那位负手而立的帝王竟也在瞧着他。
黝黑的眼眸中俱是一片冷漠森然,就仿佛在瞧一个必杀的半死之人。
陈问心里忍不住的发毛,越想越是后怕,忍不住朝身侧原本站着人的地方去瞧,可方才明明还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大人,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陈问顿时大惊失色,心中直道不好。
自己与老师恐怕都中计了。
妫朔呈看着底下逐渐抖若筛糠般的人,嘴角忽的挂起一抹冷笑,扬声道:“何卿,如何了?”
何乙得了指示,立即回身正对着妫朔呈,跪答道:“回陛下,章大人已无生息。”
“哦?”妫朔呈淡淡的质疑出声,抬脚便开始往下走去,期间周围更是一片寂静,无一人敢吭声,连方才那些个期期艾艾的哭丧声也骤然停下了。
这段长阶似乎格外的漫长,可落在这其间的步子却像是一道道催命的锣鼓声一般,一下一下重重的击在陈问的心上,震的他四肢发麻,头脑也愈发混沌。
陈问神思都快涣散了。
此时身前却投下一道黑压压的暗影,如同一团浓重的乌云将他笼住,困着他叫他逃脱不得。
妫朔呈像是全然没瞧见陈问的那一脸灰败土色,俯下身子半蹲在了他的跟前,修长嶙峋的长指落在了章御史的鼻尖,随即又状作无意的探手摸向章御史的后脑勺。
那道有力的大掌与陈问胳膊接壤的瞬间,陈问抖的更加厉害了,怀中逐渐失温的尸体也变得像烫手山芋一般,让他恨不得直接抛出去。
妫朔呈又检查了一番章御史尸体的其他各处,故作困惑的问道:“既是摔落而亡,也该有致命之伤才对,可孤瞧着章大人这浑身上下至多也只是错位脱臼,可没什么能叫人当场毙命的重伤啊。”
“何卿,你怎么看?”妫朔呈起身侧目问道。
何乙得言,立即躬身回禀道:“回陛下,章大人是死于心绪激荡,而非重创致亡。”
站在人后的几人忽的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略有困惑。
他们不知新帝闹这一出是为何事,难不成凭此就想给西北那些悍将脱罪吗?
这可不行。
立在人群里的浔阳侯朝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阔步扑上前来,在妫朔呈开口之前跪地俯哭道:“陛下,章大人年迈体弱,素有心悸之症,此番定是受那莽夫悍将所惊吓,才会出此不测,万望陛下处置恶人,为章大人鸣冤,为我等文臣讨个公道!”
妫朔呈本就未曾想过要就此结案,等的就是他们的后招。
勾唇冷声道:“当下所跪是何人?”
“回陛下,臣从五品太常丞王至。”
妫朔呈听了名字,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泛黄纸张,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手指还落在纸上快速的点寻着。
“哦!找到了。”妫朔呈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快意。
王至尚且还在困惑,可偏偏身后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些抽气声,恍若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悄悄抬眼的陈问更是一副满盘皆输,垂头等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