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一颗糖吃。
每次都能被哄好,每次。
孟昭延也停步,睨了眼身后遥遥跟着的妹妹,待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才走近,温声道:“尔尔,我送你回家。”
“我——”她昂声,泛红的脸颊笼着昏芒月光,静了一息,又成低语:“我自己能回家。”
话音刚落,程曼尔又往小区门口走,掏出震了十秒左右的手机,刚想接,就挂了。
她眉头皱起,一簇火在体内乱拱,似要破开身体烧灼一切——现在的滴滴司机怎么这样!
然而,到门口时,只见另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伏在本田副驾窗户前,说了几句,本田就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
程曼尔睁大眼,脑袋快埋进手机里,还是有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但,车牌号是对的,停的位置是对的,五秒后,司机单方面取消订单。
还没等她发作,身后半米处,一道温冷的男声落在耳廓,循循善诱:“你的车走了。”
“我再叫一辆。”她不忿。
“你再叫一辆,阿明就再送一辆走。”孟昭延的手虚虚圈上她肘弯,“尔尔,我来送你回家。”
-
不是程曼尔从前常坐的那辆车。
黑色宾利杀气腾腾地停在青年公寓小区门口,和孟昭延本人出现在酒酣耳热的聚会上一样,格格不入。
程曼尔贴着车门,光怪陆离的霓虹偶尔映亮她酡红的侧颜。
“阿明。”她忽然唤,冷声问:“你给了那司机多少钱?”
主驾上安分开车的男人被点名,惊疑不定地往后视镜瞄,“一、一……”
一了半天,终于接收到另一道警告的目光,直接改口:“一千。”
“你是不是……”程曼尔心里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的话来了个急刹:“算了。”
孟先生那么有钱,爱当散财童子,她管不着。
但是——
她打开手机,切到投诉界面,手指飞快点动,一篇条理清晰的投诉作文跃然屏上,这口气不出不行。
孟昭延单肘倚着窗沿,微微侧眸,似笑非笑地问:“要投诉他?”
程曼尔头也不抬,“为了一千块丢下顾客,万一我遇到坏人怎么办?”
“对啊,万一尔尔遇到坏人怎么办?”孟昭延探身过去,覆上她微凉的手,摁熄了她的屏幕,话中有话:“不负责任,丢下人就跑,是该投诉。”
耳畔拂过一片羽毛,随风降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惊起层叠涟漪。
程曼尔一边脸红得发烫,乖乖收起手机,一言不发。
宾利驶上河滨路,对岸的明邺大楼矗立在火树星桥中,一派气势恢宏。
阿明问:“孟先生,明天要上明邺看看吗?”
“不去了。”
“康总说,最近他们在和昆士兰理工大学的医疗研究人员合作,在做3D打印的新型胸骨植入物,一直想给您过目一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孟昭延表态了,阿明没再坚持。
明邺作为星寰集团在医疗研究领域的分部,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研发公司,主要版块为制药和医疗模型,每年的研发支出高达百亿。
科研是无底洞,但对于星寰这颗大树来说,明邺不过其中一颗半熟小果,不会缺养分。最大可能是明邺高层间的决策分歧,想要这位集团继承人的一句话。
他已经给了。
和以前一样,他们从不忌惮程曼尔在车上,照例聊起一些陌生的、专业的、机密的商业话题。她听得昏昏沉沉,酒精在血液中叫嚣,仅靠一身正气和所剩不多的理性捱着,坚持着不睡过去。
醉上加困,现在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什么防备、警惕、尴尬、恩怨,都想不过来了。
身体慢慢只余下那两年里,一点点被他养出来的本能。
半小时后,车子滑停在静寂街区中唯一的亮光前,孟昭延先阿明一步下车,替呆坐在原位的程曼尔拉开车门。
“尔尔?”他耐心牵引她下车,怕她站不稳,把酒气浓郁的女孩虚虚环至怀里,“到家了,钥匙呢?”
程曼尔意识混沌,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理解。
几息后,递上手包,话音绵软:“在里面。”
……行,在里面。
男人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说打开,这个醉醺醺的小人会就这样举着手,不知道接下来该走哪一步。
没关系,他替她走这一步。
孟昭延接过还带着她手温的小包,拧开蝴蝶搭扣,拿出一串挂着库洛米小人的钥匙。
然而,还未等对上栅栏门的锁孔,有人先一步推开了里面的玻璃门。
惊讶与警惕交织的一声:“小曼!”
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