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着人在城内为你安排了清净的住处。你就在此安心将养身体,无需挂念家眷,要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必能重逢。”
重逢?!
左君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的家眷都在合肥城中,石山这话是安抚?还是威胁?暗示红旗营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合肥城破在即?
他不敢深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让他几乎窒息,连忙再次深深下拜,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斗。
“谢,谢元帅体恤!罪人铭感五内!”
石山不再多言,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
“去吧。”
看着左君美在两名甲士“护送”下,跟跄退出大殿,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中,石山深邃的目光重新投向悬挂在侧壁的庐州路舆图。
巢湖既失,如同斩断了合肥左氏的一条臂膀,合肥已是红旗营囊中之物,石山并不急于此刻就逼降左君弼,时机未到,强攻只会徒增伤亡,他要是左君弼在绝望中认清现实后的彻底臣服。
而且,近段时间天下风云变换,元廷为应对危局,频频调动兵力,红旗营正宜锐意进取,也不应在城高池深的合肥城下死磕,浪费宝贵的扩张时机。
红旗营情报体系尚在初建阶段,但元廷保密防谍意识更差,各类情报如雪片般飞入濠州元帅府。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硝烟与远方战火交织的复杂气息,巨大的紫檀木桌案上,堆积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密报、塘报和行商口述整理的情报摘要。
就在这个月,大都颁下诏令,正式设立淮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简称淮南行省),治所定于扬州,统辖扬州、高邮、淮安、滁州、和州、庐州、安丰、安庆等路府。
其用意昭然若揭——在江北构筑一道针对红旗营的严密防线,意图将石山锁死在淮西一隅。
不过,创建行省易,调集大军难。
签发士卒、筹措粮草、转运军械,桩桩件件都需要时间,绝非一纸诏书便能一蹴而就。眼下,元军虽有小股精锐,不断尝试渗透、骚扰红旗营的怀远、五河和滁州防线外围。
但这些行动更象是虚张声势的“以攻为守”,新成立的淮南行省仓促挂牌,两手空空,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能力组织起一场足以撼动红旗营根基的大规模攻势。
元廷似乎也意识到地方官员的溃烂是红巾遍地烽火的关键,终于痛下决心,诏定“军民官不守城池之罪”,据说一口气砍了数十名弃城而逃的府州县官,血淋淋的人头被传示各地,试图以儆效尤。
此举固然是血腥震慑,却太晚了。
若是在颍州刘福通刚刚起事时,元廷便有此等魄力,严令各地死守城池,红巾军的发展势头绝不会如此迅猛,石山想从灵璧一路打到濠州,也定会艰难数倍不止。
如今烽烟四起,朝廷威严已失,再砍人头,不过是泄愤罢了,又能挽回几分颓势?
红旗营各卫扩编后的操练已有些时日,队列、号令、基本战技训练已经初具模样。
但要想指挥数万之众如臂使指,使其令行禁止,在残酷的野战中面对元军精锐也能战而胜之,形成那种融为一体的默契与铁血军魂,再多训练几个月甚至一年恐怕也不够。
元廷不会给红旗营从容练兵的时间,石山也早已做好了再次率军出征的准备。
但在挥师出征之前,他必须对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战场——江南局势,有一个清淅透彻的把握。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潜伏在集庆路的孙悟本通过隐秘渠道送回关键信息,往来于大江南北的走私行商被秘密召见,甚至一些被俘获的元军信使、地方官吏的口供,都被仔细甄别梳理。
零散的情报碎片,逐渐拼凑出江南战局的清淅图景:
自今年二月份以来,徐宋政权的扩张势头凶猛而曲折。
徐寿辉部将陈普文率军攻陷吉安路,许甲攻陷衡州路,陶九攻陷瑞州路,欧普祥攻陷袁州,随后的局势演变也不出石山预料,徐宋在这几路没能创建稳固统治,很快就在元军与当地地主武装的联合反扑下,得而复失。
但在东线,徐宋大将项普略攻陷江州(今江西九江)后,却奇迹般地顶住了压力,在这处战略要地站稳了脚跟。
项普略堪称徐宋政权最锋利的尖刀,其部夺取江州后,非但未钝,反而更加锐不可当,大军继续高歌猛进,接连攻陷南康路、饶州路、信州路、徽州路等地,兵锋直指富庶的浙东。
与此同时,庐州路彭莹玉也率“彭祖家”渡过长江,攻下了池州路重镇铜陵,正挥师猛攻池州路治所贵池城,江南的烽火,越烧越旺。
而在江北,自去年底接连丢了叶县、舞阳、上蔡、颍上、固始等地,活动局域越来越狭窄的刘福通所部红巾军终于迎来了喘息之机,
活动于南阳、襄阳一带的北锁红巾军(首领王权)、南锁红巾军(首领孟海马)接连攻城略地,声势日隆,严重威胁到元廷由四川经襄阳、南阳北上的漕粮运输信道。
元廷急命诸王亦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