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像暖风吹进心里,让他突然清醒。
不管苏家多厉害,笑笑都是他的女儿,是他和王猛每天早上五点骑着二八大杠去批发市场进货、冻得手发红,
晚上十点关店后还得洗父女俩衣服的动力,衣服上的奶渍,他都要用肥皂搓半天。
王猛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传过来:
“凡子,不管你怎么选,我都跟你一起扛,天塌下来,咱们俩一起顶。”
“笑笑还小,突然去陌生地方会怕。”
林凡最终开口,声音发虚,却把笑笑往怀里搂得更紧,像怕有人抢走:
“她刚适应幼儿园的生活,认识了好朋友朵朵,换了环境肯定会哭,晚上还会找我和王叔叔。
这件事,等她再大一点,懂事了再说,让她自己选。”
苏瑾瑜看出他的抗拒,却没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纸条是硬壳纸的,写着电话号码:
“我在县招待所住三天,这是我家的电话,24&bp;小时有人接;大哥大我随身带,号码也写在上面,你随时能打通。”
他顿了顿,看向笑笑,眼神软了点:“你要是想通了,或者笑笑想要新积木、新衣服,都可以找我,舅舅给你买最好的。”
他转身离开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轻了点,到门口还回头看了笑笑一眼。
笑笑挥着小手喊&bp;“舅舅再见,下次带新裙子来,要粉色的”,他嘴角牵起抹浅淡的笑,很快消失在门外,风把他的羊绒衫吹得动了动。
风铃再次响起,比刚才轻,店里的空气像被抽走了一部分,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货架上的一支铅笔&bp;“啪嗒”&bp;一声掉在地上,是被风吹的,笔杆磕在水泥地上,漆又掉了点,王猛赶紧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放回文具区的货架上,还特意摆得整齐点。
“凡子,这下可怎么办?”
王猛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他把苏瑾瑜留下的纸条叠好,塞进林凡的口袋,指尖碰了碰林凡的手,还是凉的:
“苏家要是再来,咱们……”
林凡摇摇头,抱着笑笑站起来,腿有点麻,缓了缓才站稳:
“没事,有我呢,还有你。这店是咱们的,笑笑也是咱们的,谁也带不走,咱们俩一起守着。”
王猛点点头,走到童装区,把刚才没整理完的背带裤又拎起来,指尖捏着裤腰,又开始找线头:
“对,咱们明天还得进货呢,灯芯绒得补&bp;10&bp;件,还有棉布小棉袄,也得再拿&bp;5&bp;件,张婶说要带邻居来,别没货了。”
夕阳透过木门的缝隙照进来,金红色的光把父女俩和王猛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伸到货架最深处。
货架上的毛绒熊被染成了金色,笑笑的羊角辫也泛着暖光,连她衣服上的小草莓图案,都像是活了过来,草莓的红色更艳了。
林凡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世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有王猛在,有这家店在,他就有勇气扛下去,就像当年下岗时,王猛陪着他一样。
“爸爸,太阳公公要睡觉啦,我们晚上吃什么呀?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要多放鸡蛋。”
笑笑伸出小手,指着窗外的夕阳,指尖沾着的苹果汁在光里亮晶晶的,像小钻石。
“好,咱们晚上吃番茄炒蛋,让王叔叔也留下一起吃,让王叔叔尝尝爸爸的手艺,今天多放两个鸡蛋。”
林凡摸了摸女儿的头,指尖蹭到她的发旋,王猛笑着说:
“行啊,我去巷口买瓶酱油,再带两根葱回来,张婶家的葱新鲜,刚才路过看见还绿着呢。”
林凡抱着女儿往店后小厨房走,脚步放得轻,怕吵醒女儿似的,王猛则拿起外套准备去买调料,外套的拉链坏了,他用根绳子系着。
小厨房只有三四平米,墙面上沾着经年的油烟印,黑一块黄一块,旧铁架上摆着油盐酱醋&bp;——&bp;酱油瓶是玻璃的,标签被泡得发皱,瓶底还剩点沉淀;
盐罐是搪瓷的,缺了块边,还是当年他和苏晚晴一起在供销社买的,罐口的盐粒结了点块,林凡每次用都要捏碎。
林凡把笑笑抱到小板凳上,让她刚好能看见灶台,转身从菜篮里拿出两个番茄&bp;——&bp;是早上王婶送的,还带着点土腥味,红得发亮,表皮有点软,正好适合炒。
“笑笑来帮爸爸洗番茄好不好?”
林凡把番茄递过去,水龙头拧开时&bp;“哗啦啦”&bp;淌出温水,水有点凉,他还特意用手试了试,才让笑笑洗。
笑笑两只小手捧着番茄搓,指腹蹭着番茄的表皮,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溅在她的小围裙上,围裙是碎花的,有点旧,是王猛的老母亲做的。
王猛买完调料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笑着说:
“笑笑真能干,都会帮爸爸干活了,比王叔叔小时候还厉害,我小时候洗番茄还摔过呢。”
他把葱递给林凡,葱上还沾着点泥土,又蹲下来跟笑笑说:
“等会儿炒鸡蛋,让你爸爸多放香油,你不是最爱吃香油味的鸡蛋吗?上次你还吃了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