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崐仑研究院。
窗外是因“磐石”的惊天豪赌胜利而掀起的漫天狂欢,办公室内却很安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卑微。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身材佝偻的老人,抱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
象个赶考落榜的书生,一脸灰败地站在门口。
陈靖峰,山城机床厂的厂长,也是国内齿轮加工领域里响当当的一把刀。
可现在,这把刀卷刃了。
“许教授……”
陈靖峰一开口,嗓子就哑得象破锣,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和羞愧。
他把金属箱“砰”地一声放在地上,打开箱盖。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件在灯光下闪铄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完美无瑕的行星齿轮。
“我们给国家丢人了!”
老人“噗通”一声,竟要往下跪。
旁边的孙立华总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架住,急道:“老陈!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脸啊!”
陈靖峰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竟带上了哭腔。
他指着箱子里的齿轮,手抖得象秋风里的落叶。
“您的图纸,我们厂里最好的老师傅,用我们最好的五轴机床,不眠不休地磨了半个月!
报废了上百件!
最后就得了这十二个‘看着还行’的!”
他拿起一件齿轮,递到许燃面前,脸上满是痛苦。
“可送到计量所一检测,全是废品!
最好的一个,齿形误差都超了图纸要求三个微米!
三个微米啊!比头发丝还细!可它就是过不了关!”
老人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声音嘶哑。
“这不是人不努力!
是我们那堆铁疙瘩,它就这点能耐了!
它够不着您的图纸啊!”
英雄末路。
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石,在更先进的理论面前,露出了它最脆弱无力的一面。
许燃没有说话。
他从箱子里拿起那枚“最好的”废品。
在普通人眼里,这件齿轮光洁如镜,齿牙锋利,充满工业之美。
但在许燃的眼中,他几乎能“看”到,在看似光滑的表面下,无数微观的刀痕和热应力残留,象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老厂长,这不是你的错。”
许燃把齿轮放回箱子,声音平静,“锤子不行,再好的铁匠也打不出宝剑。
问题,在锤子上。”
陈靖峰和孙立华同时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许燃没有安抚,没有责备,他只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走吧,去山城。”
“我帮你们,换一把锤子。”
……
山城机床厂,尘封已久的二号总装车间。
这里象一座工业遗迹的博物馆,一台十年前从德国进口,如今因为内核传动部件磨损严重而半退休的“德玛吉”五轴加工中心,静静地停在车间中央。
它的周围,站满了从全国各地被紧急召集来的,机械加工领域最顶尖的专家。
许燃就站在这台老旧的机床前。
“各位,”他环视一圈,看着这些脸上写满了困惑的专家们,“我们传统的齿轮加工,思路是什么?
无非两步:先用刀具‘切’出型状,再用砂轮‘磨’掉遐疵。”
“这是力的游戏,是硬碰硬。”
一个搞了一辈子精密磨削的老专家,忍不住开口:
“许教授,话是这么说,但这已经是目前最顶级的工艺了,咱们……”
“这套玩法,过时了。”
许燃直接打断了他。
他走到一块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了一行让在场所有人瞳孔骤缩的大字。
【电解-磁流变复合加工技术】
“……”
专家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三个字:
“这啥玩意?”
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比天书还要陌生!
“许……许教授,”
一位来自交大的博导,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眼镜,“我好象在二十年前一篇国外的理论物理论文上,见过这个概念……
但那不是纯理论吗?连个实验模型都没有……”
“现在有了。”
许燃指了指身后那台老旧的德玛吉机床。
“就用它。”
“我们不切,也不磨。”
“我们直接,对原子进行‘雕刻’。”
疯子!
这是在场所有专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句石破天惊的话里回过神来,许燃团队的年轻人,已经推着一个个装满了各种奇怪设备的箱子,冲进了车间。
高功率脉冲电源、超导电磁线圈、特种液体循环泵……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整个二号车间被彻底封锁。
所有专家,都被“请”到了车间外,隔着厚厚的观察玻璃,看着一场他们毕生难忘的“魔改”大戏。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