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护龙山庄,究竟在守护什么?”
“我们守护的,是那些为了活命,可以出卖同门的‘大侠’吗?”
“我们守护的,是这个充满了背叛和猜忌的‘江湖’吗?”
“如果这个江湖,本身就是一个毒瘤。那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助纣为虐?”
这石破天惊的一问,让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都愣在了原地。
是啊。
他们一直以守护大明,守护江湖为己任。
可如果,江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大明的一种伤害呢?
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三位护龙山庄最顶尖的密探,在这一刻,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半生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鸿胪寺驿馆。
这里本是用来接待外邦使臣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朱无视的临时居所,或者说,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驿馆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西厂和六扇门的精锐。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
朱无视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房里喝茶,看书,仿佛对外面的血雨腥风,一无所知。
但他越是平静,负责监视他的那个西厂档头,心里就越是发毛。
这位可是铁胆神侯,传说中能跟神仙打架的人物。他要是真的发起疯来,自己这点人,够他塞牙缝的吗?
就在那档头坐立不安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匆匆跑了进来。
“刘档头,宫里来人了。”
“哦?谁来了?”
“是……是陛下身边的贾诩,贾大人。”
“贾诩?”刘档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这位贾大人,虽然没什么官职,但却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谋士,是真正的大红人,他可得罪不起。
“贾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刘档头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贾诩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陛下有旨,宣铁胆神侯,即刻入宫觐见。”
“是,是,我这就去通报!”刘档头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向了书房。
“神侯,神侯!陛下宣您觐见!”
书房的门被推开。
朱无视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
“知道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色蟒袍,然后迈步,走出了书房。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个刘档头一眼。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刘档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朱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背后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
皇宫,武英殿。
朱栢依旧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
只是这一次,沙盘上,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红色的,代表着“死亡”的标记。
金陵城内,至少有上百处地方,被插上了这种标记。
朱无视一走进大殿,目光就被这些刺眼的红色标记吸引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
“皇叔,来了。”朱栢没有回头,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臣,朱无视,叩见陛下。”朱无视躬身,行君臣之礼。
“免了。”朱栢摆了摆手,“你我叔侄,不必这么多虚礼。”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指了指身边的沙盘。
“皇叔,你看,朕这金陵城,如今,是不是干净多了?”
朱无视的目光,扫过沙盘上那些红色的标记,又扫过朱栢那张年轻,却显得无比深沉的脸。
“陛下,滥杀无辜,非明君所为。”他沉声说道,“如此倒行逆施,恐会激起民变,动摇国本。”
“民变?”朱栢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皇叔,你看看外面。城中百姓,有谁在为那些江湖人叫屈吗?”
“没有。他们甚至在拍手称快。”
“为什么?”
“因为西厂杀的,是平日里欺压他们的恶霸,是抢他们钱财的盗匪,是玷污他们妻女的淫贼。”
朱栢走到沙盘边,拿起一份卷宗,扔到了朱无-视的面前。
“皇叔不妨看看,这是六扇门刚刚呈上来的。就在昨夜,西厂清洗过之后,金陵城一夜之间,盗窃案,抢劫案,斗殴案,下降了九成。”
“城南的王寡妇,不用再担心晚上被地痞骚扰。”
“城东的李记布庄,不用再交所谓的‘保护费’。”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朱无视打开卷宗,看着上面一条条记录,沉默了。
“可是,陛下,江湖之中,亦有侠义之士。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诛杀,岂不是会错杀好人,寒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心?”
“好人?”朱栢冷笑一声,“皇叔,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是不遵王法,快意恩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