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骏马飞驰而过。
被吵醒的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吵闹着。
耳际吹过初秋微凉的风,殷陈发丝纷飞,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沾满了污泥和血色,她微微侧首,问:“对了,董偃呢?”
“他还在山谷中。有阿大在,不用担心。”霍去病松了扶住她腰间的手,往后退了些。
她的青丝扫过他的脸颊,他嗅到她发上的水汽,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离得这样近,让他分了神。
已是日出时分,晨光升起,打散了山林晨雾,照在二人身上,拉出一道亲密的影子。
栖霞乃是今上所赐的骏马,此刻已经连续跑了两个时辰,仍然不觉疲累,奔驰在道上,一刻不停。
殷陈忽然想起当初被窦太主接来时,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山谷中,他怎会此刻出现在此,“长安不是有宵禁吗?郎君怎么出城来的?”
“……”自是去找张贺拿了牌子出城门的。
殷陈知长安的规矩困不住他,与他说了两句,头又一阵阵发胀,痛得厉害,“昨夜的杀手是匈奴人。”
“匈奴人?”霍去病刚想再问,谁知她说完这句话又昏睡了过去。
少女身子摇摆两下,往后倒来。
胸膛又被贴上,几根发丝调皮地轻挠在他颊边。
他吁停栖霞,垂眸看了一眼她微蹙的眉头,想了想,松开缰绳,腾出手一把拢住她的青丝,绾了松松垮垮的高髻,扯下手带当纚带束起来。
一路回到冠军侯宅,淳于文看到殷陈满身是血,心道果然不妙。
两个小丫鬟将人放在床榻上,又想给她擦身,霍去病道不必,只让二人给她将衣袖挽上,露出伤口。
淳于文看到伤口情况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伤泡过水,周围血肉被浸得发白,已是十分严重。
视线下移,又见她手指乌黑,淳于文眉头一紧,“中毒?”
“对,是匈奴人的毒。”霍去病道。
淳于文查看过她的舌苔瞳孔,又给她摸了脉,心下一阵计较,“小霍,你在此照看着她。”
鸾芜和香影噤若寒蝉站在一旁,心中犯起嘀咕,明明她们可以照顾,为何却又君侯照顾呢?
难道有些什么她们做不了的?
淳于文又看向两个小丫鬟,“鸾芜香影,你们两个去烧两桶水。”
两个小丫鬟得了任务,立刻前去执行。
淳于文这才匆匆出了东院。
破天荒的,窦太主的马车停在了宣平里清平坊外头。
众人议论纷纷,谁不知清平坊中仅有两户人家,一户陈宅,一户则是今年新立宅的冠军侯宅。
窦太主与这卫家从来都是势同水火,今日车停在此处,足以让整个长安城震惊。
窦太主下了车,看了一眼路边的胭脂梅树。
鸾芦看到来人在宅门停下,转而去东院通知君侯。
霍去病站在廊下,侧耳听着鸾芦禀告,目光却犹自望向屋内,听罢,冷声道:“去陈宅请夫人过来。”
他今日实不想料理此事,他阿母平日里最擅与人打交道。
卫少儿听闻儿子有难,立刻整理妆容,好似要上战场一般。
又往头上插了几只彰显身份的步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好不热闹,雄赳赳往冠军侯宅去。
窦太主看着卫少儿一头金玉,嗤笑一声。
卫少儿彰显着主人家的气度,眸子一弯,行了万福礼,“窦太主万福。不知窦太主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窦太主睨她一眼,她向来不屑于与卫家人打交道,此刻更是连正眼都不给卫少儿,从齿缝中挤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听闻冠军侯截了我的人,我来接人。”
卫少儿站直身子,手执便面挡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哟,截人?我卫家从没有过截人的习俗。”
“那便请陈夫人带我进去瞧上一瞧,看看我的人在不在这冠军侯宅。”窦太主声音平和,却颇有些蔑视一切的气势。
“太主这是要到我儿宅中来做客吗?可有请帖?”卫少儿摇着便面,她脾气向来不像卫子夫一样柔和,此时更是不甘示弱回击道。
窦太主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扯出一个笑意,“请帖?我可不曾听过长安有这么大架子的人。卫家人果然是发迹了,就是不知你的那皇后妹妹知道此事,又会作何感想?”
被她拿皇后来做文章,卫少儿心下一琢磨,若是妹妹知道此事,又该伤神了。她只得一甩袖将便面搁在腕上,勾出一丝不甘的笑,做出请的手势,“窦太主请吧。”
窦太主斜乜她一眼,深沉的眸中带出一丝轻蔑,进了中门,一路瞧着冠军侯宅的布局,心中越发觉得颇为寒碜。
今上最为宠幸之人,宅中竟普通至此,啧啧啧。
鸾芦走在二人稍后位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