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周婷婷的酸话,而是因为手中这封薄薄的信所代表的机会和重量。
她低头看着那张临时出入证,上面有她的名字,还贴着一张她之前办理家属证时交的一寸黑白照片。这意味着,她可以凭此自由出入医院的部分区域,以一个“学习者”、“交流者”的身份,而不仅仅是军属或病人。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可。
晚上,陆沉舟回来得比平时稍早一些。他似乎也听说了什么,进门脱下军大衣挂好时,目光就落在了桌上那封打开的信上。
“医院来信了?”他语气平常,像是在问一件寻常公事。
“嗯。”林晚秋正在灶台边热窝头,锅里是中午剩下的白菜炖粉条,里面零星有几片肥肉膘。她将马桂兰送的窝头也馏在篦子上,背对着他,声音尽量平静,“陈院长邀请我下周三去参加一个研讨会,还要我发言。”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屋里只有炉火噼啪和锅里的咕嘟声。
过了一会儿,陆沉舟的声音才响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嗯。知道了。”
没有预想中的反对,也没有明显的支持。林晚秋心里有些没底,她转过身,看向他。陆沉舟已经坐到了桌边,拿起暖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暖水瓶竹壳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了不少。
“我……我能去吗?”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在这个家庭里,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陆沉舟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审度。灯光下,她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脸颊因为灶火的热气微微泛红,眼神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他忽然想起在医院时,她捻针施救时那专注而沉静的侧脸。
“陈院长亲自邀请,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他喝了一口水,放下搪瓷缸子,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冬冬刚好也快好了。”
他没有说“支持”,但“家里的事,我会安排”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默许了,甚至为她扫清了后顾之忧。
林晚秋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谢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转过身,继续搅动着锅里的菜,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
晚饭时,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同。陆沉舟依旧话不多,但会主动给冬冬夹一筷子菜,也会在林晚秋说起准备发言稿的初步想法时,偶尔抬眼看一下她,虽然没有评论,但那专注倾听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饭后,陆沉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看文件或者地图,而是挽起袖子,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院子的水龙头下去洗。初冬的冷水刺骨,他动作有些笨拙,却做得一丝不苟。
林晚秋在屋里给冬冬洗脚,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哗哗水声,看着盆里儿子恢复红润的小脚丫,心里被一种踏实而充盈的感觉填满。
夜里,陆沉舟躺在炕的外侧,呼吸平稳。林晚秋却有些睡不着,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她看着身边男人模糊而硬朗的轮廓,想起他今晚那句“家里的事,我会安排”,想起他笨拙洗碗的背影。这个男人,或许不善言辞,感情内敛,但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做出改变。
她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心里已经开始构思发言稿的内容。不能太出格,要符合这个时代的语言风格,要强调“在党的领导下”、“挖掘民间医学宝库”、“为人民服务”,但也要巧妙地融入自己真正的知识和见解。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绝佳的起点。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但在这个小小的家里,却仿佛有春芽,正顶开冻土,悄然萌发。林晚秋知道,她抓住的,不仅仅是一次会议的机会,更是通往一个更广阔天地的敲门砖。而她与陆沉舟之间,那层坚冰,似乎也在这无声的支持与理解中,悄然融化了一角。未来,似乎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