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玄色长袍的下摆还沾着些微的水汽——方才处理完宗门事务,她特意绕去殿后的观海台站了站,那里的风带着咸涩的潮气,总让她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个午后。
“阿韵。”
她朝廊下唤了声,目光落在那个正替墨紫调整发带的少年身上。
墨韵回过头,耳后淡紫色的绒毛被夕阳染成了暖金。
他刚帮墨紫把歪了的发带系好,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那是墨紫用晨露泡过的紫藤花汁,清润得像初春的溪水。
“母亲。”
他应声走来,尾尖轻轻扫过青石地面,带起细碎的声响。
“跟我来。”
墨兰转身往内殿走,途经观海台时,特意停了停。
栏杆上的铜铃被海风拂得轻响,十六年前的记忆忽然漫了上来:
那时她怀着墨紫刚满七月,总爱来这沙滩散步,看潮水漫过脚爪,听浪涛拍打着礁石。
就是在这片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沙滩上,她听见了微弱的啼哭。
襁褓裹着个小小的婴孩,被潮水推到岸边的礁石下,布面都被海水泡得发沉,却在胸口处绣着朵小小的墨兰,针脚稚拙,却异常牢固。
她伸手抱起时,那小家伙竟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隆起的小腹,小爪子还往那处蹭了蹭,像在打招呼。
“还记得这里吗?”
墨兰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
墨韵的耳尖动了动。
母亲带他来过这里无数次,每次都会讲起捡到他的故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这双手如今能稳稳握住身宗的长剑,可总记得母亲说,当年他的小爪子只有拇指大,攥着母亲的衣襟时却格外用力。
“那时候你揣着半块晒干的鱼籽,大概是被海浪打湿了,硬得像石头。”
墨兰轻笑一声,指尖拂过栏杆上的刻痕,
“我抱着你往回走时,你就盯着我肚子看,好像知道里面有个小妹妹在等你。”
墨韵的心头泛起暖意。
他想起墨紫刚会说话时,总爱扒着他的胳膊喊“哥哥”,奶声奶气的,尾尖还没长齐绒毛,却总爱缠在他的手腕上。
后来小青出生,三个小家伙挤在墨兰的榻上,他总被两个妹妹夹在中间,墨紫的爪子搭在他心口,小青的尾巴勾着他的腿,夜里稍有动静,他就会先醒过来,替她们掖好被角。
这些年,他早已把“捡来的”这三个字忘得干干净净。
在他心里,墨兰是亲娘,墨紫和小青是亲妹妹,这份从沙滩上就结下的缘分,比血脉更牢不可破。
“这几日给阿紫疏导韵力,觉得她如何?”
墨兰忽然问,目光转向内殿的方向——墨紫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绣绷,大概是在绣新的发带,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侧脸上,像镀了层光晕。
“心脉稳了许多,昨日练‘踏浪步’时,已经能走完七个完整的回合了。”
墨韵的声音不自觉放柔,
“就是转身时还会发颤,我想着……”
“想着再多渡些韵力给她?”
墨兰接过话头,转过头时,眼底带着宗主特有的洞察力,
“昨日寅时,你往她心脉渡的韵力,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界限。阿韵,你是身宗最有天赋的后辈,该知道‘过则损’的道理。”
墨韵的耳尖微微发烫。
他确实没控制住——昨日看墨紫为了跟上他的步法,额角渗出汗珠,尾巴尖都在发颤,他心里一紧,韵力就跟着涌了过去。
那瞬间,他甚至忘了身宗“润而不燥”的功法要诀,满脑子都是“别让她累着”。
“你从小就护着她们。”
墨兰的声音软了些,
“阿紫学步时摔了一跤,你背着她走了半座殿;小青被宗里的长老欺负,你明明打不过,却梗着脖子挡在她身前……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可有些护,是兄妹间的情分;有些护,却会让彼此都乱了分寸。”
墨韵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前日替墨紫擦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尖,那处绒毛瞬间烫了起来,他自己的爪子也跟着发颤,竟差点把药瓶打翻。
夜里守在她床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会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守着,就算耗损些韵力,也没什么要紧。
这些藏在心底的念头,他以为谁都不知道,却原来,母亲早就看在了眼里。
“母亲……”
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韵力堵住了,只觉得耳后更烫了。
墨兰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夕阳正一点点沉入海面,把浪花染成金红的颜色。
“十六年前在沙滩上,我抱着你时就想,这孩子眼里的光太亮,将来定是个重情的。”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母亲独有的温和,
“只是情这东西,就像潮水,太满了会漫过堤岸。你是哥哥,该懂这个道理。”
风卷着紫藤花香掠过观海台,墨韵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