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发烧。
物理意义上的。
……
“嘎吱——”
随着钥匙扭动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了,来人按下玄关处灯的开关,然而屋顶上方灯泡努力挣扎闪烁了两下,终是无力地泯灭,四周重归漆黑。
云荔站在门口处无声叹气,这算什么事儿,屋漏偏逢连夜雨?越咸越给盐吃?
云荔凭借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还是能把整个房间构造一览无余,毕竟也不大。
这套坐落在城中村阁楼的房子堪称战损装修,地面是水泥地,墙面有不小的裂缝,家具倒比云荔那间出租屋的多,但看起来都像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陈年二手货。
送高端小区垃圾站都要反过来被要垃圾处理费的那种。
好在还算干净整洁,没有小强跟云荔面面相觑。
云荔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出租屋文学。
穷苦,缴费催单,糙汉,做……
扯远了,云荔掩饰地咳了两声。
屋内没有糙汉,云荔看到了她的新朋友温因神志不清地蜷缩在狭小的单人床上。
一米九几的个头在小床上稍显憋屈,不过马上就会被他的容貌吸引走全部注意力,大概这就是他跟糙汉沾不了一点边的原因。
他那张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即使在昏睡中眉心还是不安紧锁着;棕色长卷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大概难受地厉害衬衣也在磨蹭间敞开了,精致的锁骨在衣物下若隐若现……
更脆弱,也更美味儿了。
云荔俯身用拇指揉了一下男人眉心,她也没只顾着欣赏忘记正事儿,反手把手背贴在对方的额头,即使有准备云荔还是被表皮温度烧灼到了。
很烫!
“唔——”
而烧迷糊的男人大概感受到清凉发出舒适的低吟,他如小猫一般下意识用额头追随着云荔的手,急切想跟她贴贴。
“温因,醒醒。”云荔扬眉,用另外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肱二头肌。
对方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紫罗兰眸子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望向云荔的眼神失焦。
“云荔?”
他模糊不清地喊了云荔的名字,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孩子烧傻了,当然是你告诉我地址,我才能来啊。
作为他忠实可靠的朋友,云荔表情关切柔声解释:“你给我打了电话忘记了吗,我察觉到你好像不太对劲儿就想过来看看,幸好你在昏迷之前把地址给了我……你现在看起来状况很差,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至于开门钥匙?摸一下门口废弃破花盆就能找到。
云荔起初听到那声“妈妈”,还以为温因是个闷骚的,要跟她玩角色扮演。
她都已经兴奋地要接茬演上“我是你小妈,逆子你就不怕被你父亲发现,你要毁了这个家吗?!”,随即察觉不对。
手机那端的温因开始问玛雅人预言什么时候能实现的胡话了。
于是云荔就把角色从小妈调换成朋友赶了过来。
温因在云荔的提醒下显然也稍微恢复了点理智,他眨眼断断续续道:“谢谢,麻烦你了……电话应该是我误触了。”
对去医院他表现出极大抗拒,说什么都不乐意。
“我……我已经吃过药了,没事儿……你快回去休息吧。”
云荔望着闭着眼睛把自己深深陷在被子里,一只手抓住床边,像是怕她把他强行带走的温因。
她哑然失笑。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也跟小朋友一样害怕去医院?
不过这会儿云荔也发现了他床头放着开封的药,这倒没撒谎,她拿起来瞥了两眼,是对症的。
云荔想了想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转身离开出租屋。
……
脚步声渐行渐远,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热闹的房间重新归于死寂,温因吃力地掀开眼皮却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她应该走了吧?
温因怔怔的想。
很正常,是他赶她走的。
走了也好,都走吧,反正没有人能在他身边停留,所有人都会抛弃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生病跟药效带来的困倦很快让温因再次昏睡过去,眼角几滴生理性泪水缓缓滑落,坠入枕头很快悄无踪影。
睡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期待,也没有痛苦。
……
温因再度睁开眼听到了阵阵窸窣声,屋内有第二个人在。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瞬间惊醒。
进了小偷?这块确实治安很乱。
温因的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摸向床头,但接下来他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以为已经离开了的云荔正踩在椅子上神色专注地安装灯泡。
云荔穿着简单利落的背心跟工装裤,大概为了方便操作,口中叼着小型手电筒,黑长直发随意挽起,有几缕发丝调皮地从皮筋里挣脱;她胳膊举高,椅子比较矮,就算这样距离灯泡还是有段距离,于是她踮起脚;自然而然露出腰间线条明显的腹肌,手臂也是结实有力。
室内黑暗压抑,而云荔是唯一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