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阔海的牺牲,如同一把烈火,烧尽了瓦岗众将心中最后的侥幸与迟疑,只剩下滔天的悲愤与复仇的烈焰!千斤闸落下的巨响,不是终结,而是另一场更加惨烈搏杀的开端。
“雄大哥——!”伍云召目眦欲裂,银枪一抖,率先冲向闻讯从街巷两侧涌来的隋军,“杀——!为雄大哥报仇!”
“报仇!”程咬金双眼赤红,萱花斧狂舞,如同一头发疯的雄狮,当先撞入敌群,斧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他不再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杀戮!
“结阵!向外冲!”秦琼强忍悲痛,嘶声高呼,双锏如风,护住程咬金侧翼。他知道,此刻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不负雄阔海的以命相赠!
“瓦岗儿郎,随我冲!”单雄信长槊如龙,势大力沉,每一次挥扫都将数名隋军砸得骨断筋折,他须发戟张,状若疯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出去!
狭窄的扬州街巷,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瓦岗军虽刚遭重创,但突围求生的意志与复仇的怒火交织,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众好汉各自为战,又相互呼应,死死护住中军的程咬金、徐茂功、魏征等人。
罗成白马银枪,在巷战中更是如鱼得水。巷战不利于大军展开,却正适合他这等身手敏捷、招式刁钻的猛将。但见他一杆银枪神出鬼没,或刺喉,或点胸,或回马伤人,所过之处,隋军如割草般倒下,竟无一人能挡其片刻!他面色冷峻如冰,眼神却锐利如鹰,枪下无一合之敌,硬生生在潮水般的敌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王伯当箭无虚发,专射隋军军官与旗手,箭箭夺命,极大扰乱了敌军指挥。谢映登、尤俊达、新文理、新月娥等将领,也各展所能,奋力搏杀。
然而,隋军实在太多了!杨林布下的天罗地网,岂止校军场一处?无数的隋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弓弩手占据屋顶,箭矢如雨而下;长枪兵结阵推进,步步紧逼;刀盾手贴身肉搏,悍不畏死。街巷之中,尸骸枕藉,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汇聚成溪,流入道旁沟渠。
混战之中,单雄信为救一名被围的瓦岗头目,后背空门大开,被一名隋军偏将一枪刺中肩胛,顿时血流如注!他怒吼一声,回身一槊,将那偏将连人带枪砸成肉泥,但脚步已见踉跄。
“单二哥!”秦琼瞥见,目眦欲裂,双锏狂舞,杀退身前之敌,拼命向单雄信靠拢。
另一边,程咬金杀得性起,冲得太前,陷入重围,萱花斧虽猛,但四周皆是长枪,险象环生。罗成见状,清叱一声,白马如龙,银枪化作一道闪电,瞬间挑飞数名隋兵,冲到程咬金身边,枪影闪烁,护住他周身。
“好兄弟!”程咬金喘着粗气,哈哈大笑,与罗成背靠背,斧枪合璧,竟杀得隋军不敢近前。
徐茂功被众人护在中心,羽扇已沾满血污,他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不断观察战局,嘶哑着指挥方向:“向东南!那边巷道复杂,可暂避锋芒!”
魏征手持宝剑,虽不擅厮杀,却也斩杀了两名靠近的敌兵,袍袖已被撕裂,神情依旧刚毅。
这是一场用血肉和意志拼杀的死亡行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瓦岗将士不断有人倒下,但活着的人,眼神却愈发凶狠,步伐愈发坚定。兄弟的血,染红了战袍,也点燃了更盛的复仇之火!
他们不知道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向前,向前!从午后杀到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浴血的扬州街巷映照得一片凄艳。
终于,前方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喊杀声!竟是王君可、史大奈等留守外围的瓦岗将领,听闻校军场生变,率兵拼死杀入接应!
“兄弟们!援兵到了!杀出去——!”秦琼精神大振,嘶声怒吼。
内外夹击之下,隋军阵脚终于松动。瓦岗残部汇聚一处,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撕开了隋军的包围圈,冲出了扬州西城!
站在城外荒野,回头望去,扬州城依旧巍峨,但城头已插满隋军旗帜,城内烟火未熄。残存的瓦岗好汉,人人带伤,血染征袍,相互搀扶,清点人数,竟已折损三成有余!
劫后余生,没有欢呼,只有沉默。众人望着扬州方向,想着葬身城内的兄弟,尤其是那以身托闸的雄阔海,无不虎目含泪,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冲天的恨意。
这一战,败了,却也未败。瓦岗的脊梁,未曾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