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爽,冲他龇着牙。
如果不是这混球,她用得着来溪水里泡着搓脸吗?
玉恒将湿发全都拨到身后,踩着光滑的鹅卵石,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单手托着她的下颚,将她的头从水里抬起,右手拨着溪水,在她没能及时清理的地方使劲揉搓。
凌承恩微微眯着眼,怕那些脏水弄到眼睛里,任由玉恒帮忙洗脸。
说实话,兽形还是有些好处的。
人形状态下,自己做什么都很方便。
但兽形状态下,有人伺候就真的很舒服。
玉恒的手劲儿虽然大,但应该是有意控制了力度,所以给她搓毛的时候,真的十分舒服。
凌承恩被揉搓地昏昏欲睡,被玉恒伸手掐住了脸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道:“你是真够可以的,还真打算在这儿睡啊?”
凌承恩伸了个懒腰,姿势慵懒又优雅地趴在鹅卵石上,舒服地呼噜呼噜了两声,扭头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肩膀和侧脸:“给我搓一下背,刚刚那个力道就可以,谢谢。”
玉恒无语地看着她:“……”
半晌,他还是撸起了袖子,自己都还没有洗干净,认命地给面前懒洋洋的巨虎开始搓毛洗澡。
凌承恩惬意的尾巴在溪水中一甩一甩的,时不时拍出一串水花,将玉恒的头发和后背都打湿。
玉恒看着她这副模样,指了指她的爪子:“给我垫着,我坐一会儿。”
这水位对于兽形状态下的凌承恩而言很浅,但对玉恒不太友好,直接坐在水里,会没过他的脖子……尤其是凌承恩的尾巴有自己的想法,总是在水里摇来甩去,水面晃动的幅度比较大,很容易呛他一嘴的洗澡水。
凌承恩伸出一只后腿,方便他能坐在自己的腿上,歪着脑袋道:“辛苦了。”
玉恒对于她不走心的感谢,报以冷冷呵笑。
“不辛苦。”
“命苦罢了——”
凌承恩眼里露出笑意:“给我搓个背而已,你就这个样子,要不我找阿羽过来帮忙,你回去休息?”
玉恒伸手在她头顶狠狠搓了几把,皮笑肉不笑道:“想死是不是?”
他都快给这超大号的毛绒玩具搓完了,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让白青羽那臭小子来摘桃子?
埋汰谁呢?!
凌承恩将头低下,半张脸埋在溪水中,鼻子也埋在水里,因为鼻腔气息外流,在水里咕嘟嘟地冒着泡儿,等肺部的气息不够了,又重新抬头呼吸,如此循环往复地自己逗自己。
就这样,她自己玩了好一会儿,玉恒才彻底松手,瘫软靠在她的身侧……
“给你搓个背,累死个人。”
玉恒仰躺在她温软的身体上,双手摊开,静静地看着早上六七点钟的天空。
蓝天,飞云,旭日,晨风。
翼展超过六七米,飞上云霄就变成黑点的巨鹰。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还有藏身于草丛里小虫子叫声。
青蛙知了呱噪的声音,没完没了。
以及胆子很大,却又小心翼翼用鱼嘴触碰他脚踝和发丝的浅溪游鱼。
他慢慢阖上薄薄的眼皮,呼吸逐渐绵长,忽然轻声说道:“凌承恩——”
凌承恩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半晌后,她才听到他很轻的声音。
“北兽原……真的很好。”
凌承恩忽地笑了一下,尾巴勾着他的小腿,确保他不会溜进水里被淹死,又低头将下巴压在自己的前爪上,慢半拍回应道:“眼光不错。”
玉恒深深吸了口气,任由金色的光线落在眼皮和脸庞上,感受到了温暖与自在。
他活了二十多年,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全是在南兽原的上青森谷。
关于阿父,关于阿母,关于自己。
记忆于他,更多的是惨痛和麻木。
他知道要努力活着,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凭着自己,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生路。
也凭着本能,一路北上逃亡。
但这一路,他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有的只是迷惘与不确定。
前半生所有残酷的经历,似乎都像是一场漫长的考验。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
还有,安心。
真是很奇怪。
明明还是个没有成年的雌性,却能带给他这种奇异的感觉。
玉恒又睁开了眼睛,指尖轻轻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短毛:“我忽然有一个很深的感悟。”
“嗯?”
“我现在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是兽神在指引我来到北方,然后碰上了你……”
凌承恩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别把兽神想得那么妥帖,人家忙着呢,哪有空给你当人生导师。”
玉恒哈哈笑起来,笑累了之后,认真道:“你说得对。”
“兽神才没空管我。”
他是凭本事和运气找到的伴侣。
和兽神才没有一蓝晶贝的关系呢!
“我是真的有点累了,实在是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