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绪,她忽然想起去年圆月夜李修竹环抱着她,牵着她的手在纸上临摹。
那是她最喜欢的书法大家的字,可她怎么也临摹不好,气的她扔了很多纸团,一直扔到正在看信件的李修竹身上。
李修竹噗嗤一声笑了,抬头看到满地的纸团和她撅起来的嘴,那双漂亮的眼睛委屈又生气地看着他,于是他放下信,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教她。
其实,宋半夏觉得,他临摹的字也一般般,只比她多出一点孤寒的意境罢了。
不过,她就喜欢那字的意境,而且他温声细语地教她,她的脾气就散了,于是认认真真地学。
一笔一笔,横折弯钩。
他教的并不认真,没一会儿就维持不住老师的形象,吻在她的发间、她的耳朵上,在腰间揽着她的手用力。
宋半夏还想多练两个字,不理他。
李修竹粘人的紧,很快她握笔的手就软了,喘息也随着他的喘息乱了。
情到深处,他在她耳边沙哑难耐地叫她的名字,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一场春雨过后,她像被狼舔舐后的小崽子,浑身湿哒哒的,软趴趴地用手抵着他的肩,他衣衫完好,唇上湿润,仰起头看向她,目光灼灼又晦涩,最终将她抱在怀里。
她咬咬唇,转过脸,脸颊的皮肤擦过他艳红的衣衫,衣衫冰凉,而她的脸颊烫热。
书房外的春风和煦,阳光温暖洒落着。
他看起来已经对她喜爱至极。
——这种错觉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宋半夏听见白琪的声音,眉目倦怠地回过头去,看见此刻堂外又落下了雪。
白琪见到她的神情,当场怔住了。
“夫人?”
她看起来十分诧异。
宋半夏问:“怎么了?”
白琪走近,把餐盘放到了她面前,肃起一张脸谨慎地询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吗?夫人。”
宋半夏觉得自己明明表现的很平静,既没有哭也没有闹,所以很疑惑白琪为什么这么问,她心里想着什么,也就直接说出了:“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白琪并非无端询问,实在是她从没看过宋半夏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她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这位修仙世家的宋小姐就是个活泼的个性,嬉笑怒骂都在她的脸上生动体现,若是其他像她一样身份的女子没有修仙的资质,要么就会执念太重、心机深沉地想着怎么把别人的灵根挖过去,要么就是阴郁落寞像阴雨连绵的天空。
宋半夏却一点也不一样。
她似乎对于自己凡人的身份接受的很坦然,不是说认命那种坦然,而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那般的潇洒。
白琪刚被她捡到的时候,有的时候会想,这位大小姐有点过于天真了,她早晚会狠狠摔一跤的,就像她自己一样。
后来白琪心想,如果有一天宋半夏遇到什么麻烦,她一定会尽她可能的去帮她,虽然……她的仇还未报。
再后来,白琪每天都对上苍祈求,希望宋半夏就这么天真地渡过这一生,不要像她一样,最好,一点麻烦也遇不到。
宋半夏果真每天过得很有活人气,一百年来,从来没有改变什么。
而今天,她的脸上身上都透露出了一种深深的疲倦,那种白琪从未见过的疲倦,好像这颗永远出于春夏的树,骤然间落满了皑皑的雪。
白琪说:“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未拆封的早点上。
这早点哪来的?
白琪垂下眼睫,遮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没有,我这刚起床呢,能遇到什么事?”宋半夏眉宇间的疲倦隐去,好笑地看着白琪说,“我看看你给我端了什么来?嗯,燕窝莲子汤,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她看起来很惊喜,然而握着勺子把的手有些虚,好像力量已经被耗尽,连一根勺子也没办法握住了:“我就不跟你让了,我要开吃了,真香,我感觉到自己饿到能吃下一头牛!”
白琪将早食一一给她在面前摆好,说:“这是张厨娘自己从家里做的,食材是咱们的,他们也分了一些,夫人要是不够,跟我说,我再去让他们做。”
宋半夏弯着唇却低着脑袋说:“这不是桌上还有外面的点心吗?够了,足够。”
白琪:“那我去拿信?”
宋半夏低头喝着汤,仿佛张厨娘的厨艺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了,她冲白琪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白琪离开后,宋半夏喝了两勺汤就停下了,汤是甜的,温热,可她却没有了任何胃口。
宋半夏藏着满腔心事,她一向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因此被发现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这件事跟以往所有事情都不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张口诉说。
她跟李修竹的故事太长了,长到连她自己也很难理清,他们纠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错,也说不清到底该不该埋怨对方。
因此宋半夏没办法张口。
而且她觉得失去记忆之后的李修竹既熟悉又陌生,总之与从前的他有些差距,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因为间隔了百年所以她的记忆不够清晰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