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揽上了,意识到什么,松了松手,抬头看了看他。
她问:“剑君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李修竹点了点头:“这一百年里新认识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一百年,新认识,这两个词组合起来还真是陌生啊。
宋半夏仰着头,有些发痴,重复说:“可是我跟剑君在一起一百年了啊。”
怎么能算是不识得、不认识?
李修竹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像是恋家的猫儿,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
宋半夏一点也不知羞,把脑袋歪了歪,脸贴着他略带薄茧的手,下弯唇,委屈极了。
她都喜欢他一百年了,这么多岁月,才让两个人关系变得密切了,他怎么能说失忆就失忆啊。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说那样的话。
所以,他果真是想把她一脚踢开了是吗?
宋半夏心中有些慌乱且不知所措。
抚摸她的手若即若离,好像下一刻就会离她远去,他的眼睛澄澈理智,没有了以往的阴霾,却也没了那些独属于她的情绪。
她仰头问:“剑君失忆了,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李修竹顿了顿,低头,说:“什么意思,不希望我回来?”
宋半夏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回来,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高兴的眼睛都一直弯着。
她扭过头去,说话酸酸的:“只是觉得奇怪,剑君一百年前根本不认识,失去了记忆怎么想到要回来见我?”
李修竹和她的手一直牵着,半松不松,像二人起起伏伏的心一直摇晃。
——他随着她在摇晃。
李修竹:“闻奈说,我娶了个漂亮的媳妇,所以我就回来了。”
其实不是,原本他是想回来解决这一段又情劫丝引发的孽缘的。
可是,如今看来,反倒是他深陷其中了。
宋半夏听了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走路,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仰仰下巴说:“那剑君现在见到了,要怎么评价我?”
李修竹沉思了一瞬,从她巴掌大的脸上,落到了她绯色的唇,慢悠悠地说:“怎么评价……嗯,脾气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宋半夏瞪了眼睛:“谁脾气不好!”
李修竹:“早上我拦你,你怎么直接就跑了,还威胁我?”
宋半夏呐呐无言:“那不是……那不是……”
谁知道他失忆了。
她气虚地嘴硬:“谁叫你不说自己失忆了,谁知道……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宋半夏心里是有推测的,但那推测问出口就好像成了质问。
‘你要解决掉我吗?’
‘你要抛弃我了吗?’
她不去询问,自然也就不会得到任何好的或坏的解释,这仿佛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李修竹看了她半晌,突然朝她伸出了手。
宋半夏顿了顿,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那只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她往前拽了过去,她跌到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他的怀抱温凉。
李修竹抱的太过用力,宋半夏忍不住在他怀里闷声道:“疼。”
娇气。
李修竹松了松胳膊,但仍没放开她。
百年前,为了一顿饱饭而入了宗门的他,绞尽脑汁恐怕也想不到,一百年后,自己会娶这么一个娇气的世家大小姐。
甚至为此不惜用自己九死一生得到的修为和法宝,来供养她。
任凭她踩着自己的脑袋撒泼。
宋半夏拽住了李修竹垂下的发尾,不死心地问:“剑君,真的一点不记得我了吗?”
李修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宋半夏:“那要不要回宗门去问问医峰上的人?”
李修竹:“连闻奈都没有办法,他们也找不到的。”
宋半夏:“那回我家。”
李修竹顿了顿说:“不用,等我找到那个妖修,自然就知道了怎么恢复记忆了。”
晚饭时,宋半夏的情绪一直不高。
李修竹失忆的事情暂时不适合告知他人,因为他说要去算账,怕打草惊蛇。
她观察着李修竹的一举一动,发现李修竹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比如不会再主动地挑起话题,不会永远离她很近,不会温和地对她嘘寒问暖,甚至也不会主动亲近她了。
夜里,宋半夏照例拆着头花。
李修竹端着一本书,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屁股下面好像生了根针,让他难以平静坐着。
对于他失忆的事,宋半夏并没有对此纠结太久。
以至于李修竹对此没有实感。
但其实仔细想一想,明明他失去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却仍堂而皇之地继续当她的夫君,仿佛想要伪装成一切没有发生的样子。
这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李修竹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像是小偷,见色起意,冒名顶替了名为宋半夏夫君的人,偷走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她会怎样看待他。
会觉得他古怪,会发现他对她起了歹意吗?
他为此心虚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