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进了屋,沐浴用的东西早已被人备好,许是主子特意安排的。
她褪去衣裳,脚尖轻轻沾了下水面。
温度刚刚好。
便进了浴桶,慢慢坐下来。
暖热的水没过她整个身子,只留下光滑的肩与修长的脖颈。
水面被洒上几朵玫瑰花瓣,玫瑰花香连同雾蒙蒙的水汽一块被她吸入鼻腔。
和主子身上的味道一样。
岁安贪婪地吸吮着,仿佛窝在主子的怀里。
明明她与主子只是第一次相遇,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不知为何,有主子在的地方,她就会安心。
岁安闭着眼,缓缓沉入水底,直至没过她最后一根发丝。
整个水面看不见一丝涟漪,花瓣在上面小幅度地游动着。
嘟嘟乡是个十分贫穷的小山村,土地也贫瘠,大多都是靠家里身强体壮的男人,去山上打猎,再坐个一天的驴车到镇上换钱,才能养活一家子人。
她的祖上没啥本事,次次打猎都不曾中过,以至于每个男人都会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矮小。
她的爷爷如此,父亲亦是如此。
因此她的父母在生下她后,二人一商议,去镇上打工,来挣她的奶粉钱。
于是她便被丢给了爷爷照顾。
前几年还挺好的,母亲入府做了厨娘,专门给府里的主子们做饭吃。
一个月的赏银是五百文,府里用不到什么钱,她便全寄给爷爷。
父亲则是去当了码头夫,在码头给船货物装卸,以及搬运,很是辛苦,不过好在结的银钱多。
一天就有一百五十文。
父亲只给自己留二十文,剩下的全存着,等哪天休息一次性全寄给爷爷,让他好好自己,也好好照顾岁安。
他们所有人都在为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起努力着。
却在岁安三岁生辰那天,一切都变了。
那日爷爷给她下了碗面,还放了过年才能吃上的鸡蛋。
岁安被蛋的香味吸引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清汤白面,站在爷爷身边吞咽口水。
“阿狗,去坐到凳子上等着,面马上好。”
爷爷将她赶走。
她听话地坐在长凳上,面前的桌子与她差不多高。
她鼓着小手,满心期待地等着爷爷端来那碗有蛋的清汤白面。
不一会儿,期待的声音响起。
“阿狗,吃面咯!”爷爷驮着腰呦喝着,双手端着碗的两边,小步跑来。
将碗放在岁安面前。
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热气迷了她的眼,香气却直直钻进她的鼻孔。
“嘶哈”一声,口水都流了下来。
“耶耶,次!”
从小的营养不良让岁安哪怕三岁了,也无法做到她本该这个年龄就能做到的,说出流利的话。
岁安用黑黢黢的袖子擦掉流出的口水,把碗往爷爷那边推了推。
黢黑的指甲,脏兮兮的小手,与旁边那碗面上漂浮着各种杂质的面条。
叫人光看着就觉得恶心与反胃。
可爷爷却自豪地笑道,“阿狗真乖,还知道给爷爷分享。”
“嘿嘿。”
岁安也跟着笑了笑,一笑,长长一条的口水再次从嘴里滴落下来,落在了被她胸前紧靠的木桌上。
爷爷用树枝削成的筷子夹了几根,大口咬下,细一看,却连面条的皮毛都未伤分毫。
又再次把它推还到了岁安面前。
假意大口大口嚼着,对岁安说道:
“好吃,真好吃!爷爷吃了一大口,剩下的全给阿狗吃。”
面条的热气太大,岁安并未看清爷爷吃了没吃,只是见爷爷夹了起来。
闻言,她便也拿起爷爷为她专门制作的树枝筷子,短短两根,正好适合小小的她。
才刚吃一口,外边就有人着急慌忙地跑了进来。
“老矮头,老矮头!大事不好了!你儿媳妇被人打死了,你快去收尸吧!”
岁安吃面的手一顿。
爷爷脸色突变,看了眼岁安,赶忙站起身,把那人拉走了。
他们二人站在门外,说着些什么。
期间爷爷还往里探了几次头,见岁安依旧在好好吃面,才又继续同那人说话。
没一会,爷爷就进来了。
这屋子很小,小到床就在岁安身后,她只需稍稍往后一仰,就能躺上去。
爷爷直接走到岁安身边,趴下身子从床底的土里挖出一个罐子。
岁安认识这个罐子,是爹娘每次寄来的,爷爷说存着给她当嫁妆。
爷爷将里面的铜板全部倒出,算了下,一共一千七百四十三文。
他将铜币全部收好,拍着岁安的脑袋温声安抚道:
“阿狗,爷爷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完面就把碗放在这,等爷爷回来洗,不要乱跑,把门锁好,直接上床睡觉,听懂了没?”
岁安呆呆地点点头。
爷爷这才放心地走了,只是在门外,又加了把锁。
爷爷临走前蹒跚的步履回荡在岁安眼前。
她继续吃着面前的面。
面的雾气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