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秦恩的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中挣脱,如同浮出水面般缓缓清醒。
不过此时醒来的他,最先感受到的并非战斗后的剧痛或虚弱,而是一种奇异的柔软触感,以及一阵仿佛混合了香草与阳光的微妙气息。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岩永琴子那张带着担忧与些许疲惫,却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的精致脸庞。
他眨了眨眼,花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当前的处境——他的头,正枕在琴子并拢的双腿上。
是传说中的美少女膝枕。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享受这种待遇的一天。”
秦恩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带着刚苏醒的混沌,语气中却透着一丝真实的感叹。
他奋斗多年的社畜生涯,以及穿越后这危机四伏的日子,何曾有过如此……嗯,青春恋爱喜剧般的桥段?
就是可惜给他膝枕的是从秦恩视角可以直接看见脸的岩永琴子,而不是什么成熟大姐姐。
“醒了吗?风间先生。”
琴子低下头,并没有察觉秦恩的下头想法。
那双深浅微异的眼眸中关切与欣喜交织,她似乎想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又觉得有些唐突,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拂开他额前被汗水与灰尘黏住的碎发。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感觉身体被掏空,像是连续加了三个月班然后又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三天三夜之外......”
秦恩尝试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酸软无力感弥漫全身,但奇怪的是,并无特别严重影响行动的伤痛。
“大概,还行?”
他偏过头,望向天空。
东方已然泛白,朝阳正从山脊线后探出小半张脸,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与阴霾。
他们似乎还在神社,就在那口变得平凡无奇的古井旁边。
“我躺了多久?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秦恩问道,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倾尽全力的“救世灭魔拳”之后,意识便彻底断片。
琴子见他确实无大碍,松了口气,开始解释:“风间先生你并没有昏迷太久,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在你击败那个……‘东西’之后,那片依附于现实的‘常世’就开始不稳定了,毕竟支撑它的核心已经消失。”
“空间结构变得非常脆弱,在你最后那招的冲击下,直接就崩塌瓦解了。我们算是被‘吐’回了现世,就在这井底。幸好井不算太深,我手下的妖怪们虽然在那常世里帮不上大忙,但把我们从井里弄上来还是没问题的。”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俏皮与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刚把你安置好,还没有摆好自认为最有女人味,最能打动人的姿势,你就醒了。”
她微微鼓起脸颊:“真是的,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给人家留。”
秦恩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却牵动了某些酸痛的肌肉,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尝试用手臂支撑起身体,琴子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后背,帮助他慢慢坐起身。
坐起来后,视野更加开阔。
晨光下的山林清新而宁静,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只有身上破损染血的衣物,以及体内那空荡荡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崭新活力的奇异感觉,证明着一切的真实性。
琴子看着他坐稳,双手却并未离开,而是顺势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又坚实的后背上。
“风间先生……”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秦恩身体微微一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热与轻微的战栗。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智慧之神’这份责任背后,所面对的东西……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琴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后怕。
“恐怖到,连风间先生你这样强大的人,都差点……差点回不来了。”
她收紧手臂,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我好害怕你就那样……如果是因为我的请求,让你遭遇不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后果……”
少女的话语中,卸下了平日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与“神明”的架子,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真实的恐惧与脆弱。
平日里,妖怪大多会卖智慧之神一个面子,而无智的妖怪大多都是些并不强力的新生代,所以无论什么事件,琴子都可以有惊无险的解决。
但这一次不行,被寄生的那位道祖神,要不是秦恩在,就算少女手下尽出也可能全灭在此。
协调妖怪的世界,真的是一份非常重的责任。
而这份沉重的责任,就压在了这个娇小的少女肩上。
秦恩沉默了片刻,没有挣开她的拥抱。他望着天边那越发明亮的朝阳,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
“不要想那么多,岩永琴子。”
他很少如此正式地叫她的姓名。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