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树枝观察天上血月与星辰,开始推衍明日的吉凶。
坎下震上,雷雨交加。
奇怪,荒漠中还会下雨吗?
他站起身,准备问问贺楼茵的看法,却措不及防擦过她缀着五颜六色珠串的裙摆。
贺楼茵已经睡着了。
闻清衍注视着她的面容,明知冒犯,却无法控制自己移开目光。
他恍然想起许多年前初遇的那个春天,彼时他方离家,在某座不知名的小镇租了间破败院子,院中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
那天他本准备打些槐花做点槐花饼,可槐花没打落下来,反而从树上落下一个穿着藕色渐变衣裙的少女。在她落地的那瞬间,他破败的院落中下了一场绚烂的花雨。
四目相望时,少女眨着眼睛问他:“你有吃的吗?我饿了好久。”
在他点头说有后,少女便径直推开了他的房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边晒太阳边指挥他往槐花饼中多放糖,毫无一点不请自来闯入别人家的心虚感。
出神之际,树上的贺楼茵俯下身,扯住他的发冠晃了晃,眨了眨眼问:“你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记忆在这一瞬间重合,闻清衍于篝火堆树枝的噼里啪啦声中,听见多年前的自己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
他拿出一块油纸包裹的槐花饼递给贺楼茵:“最后一块了,吃完了你就只能吃药庐研发的回元丹了。”
回元丹实在难吃,贺楼茵宁愿吃烤熟的怪物鱼,也不想吃那像无数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回元丹。她想了想,撕下一半槐花饼递给闻清衍,叹气说:“那也分一半给你吧。”目光很是不舍。
闻清衍没有推却,他靠在树干上,与她分着吃完了同一张槐花饼。
余光中,火堆旁的少年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陷入了瞌睡状态,并没有察觉到这二人背着他偷食的动作。
贺楼茵吃完了最后一块珍贵的槐花饼,回味般咂巴了下嘴,胳膊垫在脑后开始盯着血月发呆,盯着盯着便把自己盯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被一阵雨声吵醒。
她伸手去碰,却没有感受到雨水打在掌心的凉意,困惑一看,原来是贴心的好仆人用真元替她凝出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护罩。
“怎么下雨了?”她问。
闻清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一眼天空。
贺楼茵拨开眼前遮挡视线的树叶,朝天空投去遥遥一眼,灰蒙阴沉,道宫投放在荒墟上空的须弥之眼被一团灰色云雾遮挡,如果不是隐隐有法器的华光透出,她都要怀疑自己一觉睡过头,睡到折花会结束了。
不过干瞪眼也不是个事,贺楼茵凝出一道剑意送入云雾中,准备查探一番,剑意却在没入云雾的一瞬间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
“有点奇怪。”她喃喃说。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懒懒打了个哈欠,拿出寻踪盘一看,竟见那指针疯狂转动却不见停下。
“哇,”她故作惊讶说,“我们被异兽包围了。”
“那那那可怎么办?”元颂脸上染上惊慌,紧张的握住了手中扇子。
贺楼茵投去一瞥,认出了那是五行庐的定风扇。
疑惑更甚了。
她将散乱的发丝拢到一处束紧,回头看了眼闻清衍,“我去雨里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祟。”说完,她拎起那把破铁剑,在手中掂了两下,转身往雨中走去。
闻清衍凝望了她的背影数息,也顾不得监视身旁那个来历莫测的少年了,他快步走到贺楼茵身旁,“我与你同去。”
雨丝如瀑,不见天日。
贺楼茵束发的红绸带被狂风吹散,恰好飘落至闻清衍手中,他扯住她胳膊,不由分说的将红绸两端分别系在二人手腕上。
贺楼茵盯着二人之间的红绸,满脸疑惑。
闻清衍面不改色说:“我害怕。”
他害怕。
害怕她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
狂风暴雨,前路难行。
如瀑的雨丝遮蔽了视线,昏暗天地间唯有二人手腕间的红绸清晰可辨。
闻清衍撑着真元护罩,攥紧了手中红绸,寸步不离的跟在贺楼茵身旁。
雨水打湿地面,黄沙混杂着枯叶形成一片泥泞,呼吸声亦被雨声掩盖。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刺得耳膜嗡鸣。
“是雨兽。”
鸟鸣声过后,雨势又大了几分,贺楼茵神情凝重,“这只雨兽实力不低。”
寻常雨兽不过下点小雨,而这只被魔源污染过的雨兽,下的这场暴雨几乎要将整个荒墟淹没。
闻清衍点头认同,他单手凝出荒墟地貌图,再从空中召来几滴雨水点上去,口中念了段法诀,数息过后,他对贺楼茵说:“南七,东五十九。”
话音方落,贺楼茵的剑便斩了出去。
剑气穿过磅礴大雨,雨丝如弦断。
藏匿在雨幕深处的一只灰鸟措不及防被削去了半截尾羽,气得浑身羽毛炸了起来,扯着嗓子开始尖叫。
贺楼茵感觉头皮都快炸了,她烦躁地揉了两下耳朵,深呼吸一口气,凝心静神,抬手化出春生剑,准备再斩出一剑时,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