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风的沉闷气味,混着隔壁肉铺的腥味飘来。
虞嫣径直走向里间的厨房,灶台泥砖被烟火熏得发黑,除了烟黑还有浮尘。她摸摸,又摇头,“厨房太小了,光是灶台就占了大半,多一个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是是,这铺子是小了点。我带娘子看第二家!”
第二家藏在里巷。
格局方正,装潢还很讲究。
“娘子您瞧!多通透亮堂,这梁是上等好木,这雕花窗,这地砖,稍微拾掇一下,就体面得不得了,别说食肆了,做成个小酒家都成。”
体面是体面了,可巷子窄,通不了车马。
巷口看好半天了只有个提着菜篮子,住在附近的老翁进来,虞嫣还是摇头,“周牙人还有旁的铺子吗?这里偏僻了些。”
“娘子这话说的!生意哪有送上门的?还得靠自己经营啊!”
周牙人摇着蒲葵扇,老神在在。
牙行的约定俗成,先带客人看三五间劣的,再看个好的,拍板就快了,当场就能下定。
“我傍晚还有事,看不了几间了,周牙人带我再看一间,我就走了。”
“行,我还知道有一间,最最符合娘子要求的。”
转过两条街,眼前开阔起来。
恰好是临近开宝街治疗如意的医馆。
店铺在宽敞平直的大道上,往来马车络绎不绝,街上贩夫走卒、行人布衣绫罗皆有,商铺挂的幌子和旌旗连成一列,喧嚣声远远就能听见。
待租赁的铺子有规整的朱红木门。
推开门,堂屋高阔,四扇方窗敞开,清风徐来。再看后厨,比前两家大了一倍,一扇高窗让阳光和清风都能透进来,灶台是新砌的,烟熏痕迹很淡。
“怎么样,虞娘子?”
周牙人得意地问,摸出袖珍算盘,“可是一家好铺子?这铺子的地界不用我说了,客源不愁。不过主人家把规矩定死了,三年一租,头一次交够一年铺租,就……这么多。”
虞嫣面露犹豫。
京兆府给的赏金,她拿到了,是实打实的银锭子……
不过一签约就签三年,头一年还要交这么多铺租。
“虞娘子要租趁早喏!昨日还有个做绸缎生意的客人来看过,对这铺子满意得很,就差没交定金了!你看这地界,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周老三早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店主人就在后堂,要不我带你去见见?说说价?”
虞嫣点头。
房东李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富态商人,穿着件茄色的团花锦袍,正在后屋冲茶。他听了周牙人的介绍,轻轻瞭了一眼虞嫣,一口就回绝了,“不降,就这个价了。”
周老三好说歹说,把头一次交付的铺租磨到了十个月。
两人目光看着虞嫣,虞嫣还没发话。
周牙人“咳咳”了好几声,“虞娘子,这地界,真的不出半年就能回本……”
有人从外边急匆匆进来,“哎我说周老三——”
是个及冠的年轻郎君,宝蓝绸衫,云纹玉坠,折扇一摇,生怕被人抢了似的:“我上次跟你说的,过两个月我腾出银钱周转,就把铺子盘下来,你不厚道啊,怎么还带别人来看啊。”
“哎哟,这不是怕您没个准数。”
“我说话算话,现在就给你定钱,两个月后定然要来的……”
他作势掏出钱袋子,慢腾腾的,眼睛隐约瞟向了虞嫣。
虞嫣看看屋内众人,直接转身,往门口走了。
“哎?哎?虞娘子!我是真心给你张罗的,你怎就走了?”
周老三急忙追出来,拦在她面前,“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帮你跟李掌柜说说,宽限几日凑银子?那郎君只是下定,你要签契约的话,定然先紧着你的。”
虞嫣走了一下午,神情已有些疲乏,水盈盈的双眸却清明透亮。
“周牙人,要论真心实意,你还差我一份。”
虞嫣回忆铺子里头看到的年轻郎君,“他一身绸袍不合腰围,衣裳好几道褶皱,掏钱时还犹犹豫豫,说是要下定金了,可李掌柜连眼角都不扫过去看一看。哪里是真的租客?”
周老三的脸变了变,挂上了心虚的笑。
“我们靠嘴皮子挣口饭吃,省不得用些伎俩,娘子精明咧。李掌柜家大业大,光放在银号的本金利钱就够普通人家过一年了,哪里耐心来回杀价?我是想催促娘子早早签约。”
虞嫣不赞同,掏出了几颗碎银子:“铺子我很满意,但租期太长。这是给你的茶水钱,劳您再帮我说说,要是李掌柜不同意,你就替我留意别的铺子,就照着这间条件找。”
她看看周老三满脑门的汗水,“下次您别带我东游西荡了,天儿热,你我都省省力气。”
周老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半晌郑重“哎”一声,捏着银子,转身往铺子里走。
这日,虞嫣比往常时刻晚了一些才到舟桥夜市。
徐行还是没来找她分账。
她把小布包藏在了花糕案底下的暗屉,以前没觉得银子揣着烫手,放在蓬莱巷怕遭贼,随身带着又怕被人惦记。归根到底,这些不是她的,落了口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