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来劝服她。
“大人知道卖早点的人何时起吗?”
陆延仲蹙眉,不知道她忽而提这茬做什么。
“官署卯时点卯,辰时办公,商贩在寅时便要清洗食材、烹饪熬煮、装车出发。我起得这么早,走得那么累,就是为了那封和离书能够早一点去到户部。”
陆延仲这样清高的人,无法接受一个抛头露脸做买卖的妻子。
淅沥沥的雨势减缓,来买早点的人多了,朝他与虞嫣投来的目光也多了。
陆延仲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嗓音:
“你在这里摆卖,丢的是你我两家的脸面。”
“民妇一双手谋生,挣辛辛苦苦的铜板,不觉有亏心之处。”
陆延仲气笑了,心里几乎就冒出了干脆和离的念头,旋即又被他狠狠压下去了。
“阿嫣,我好言相劝过,你不听,我只能用别的办法。”
虞嫣没有理会,跨出去,挽袖收拾碎在路上的瓷片。
陆延仲拂袖离去。
这些天,同僚们看他的眼光闪烁,欲言又止。
去往其他衙门办事,官员们在堂而皇之地议论,门前御街来了一位“点心娘子”,摆卖的点心饮子好吃实惠,娘子本人细眉杏眼,肤色如瓷,可惜已然梳了妇人发髻。
他不敢置信,在斜风细雨中,看到了自己当街摆卖的妻子。
胸中一口气堵得像硬石,撑得发痛,驱使他一路淋着毛茸茸的雨,径直入了街道司。
街道司还未到办公时辰。
衙内气氛松散,几个士兵模样的精壮汉子或站或坐,连公服都未换。
“朝天门内,有商贩售卖不洁食物,请街道司及时驱逐。”
“哪个商贩?卖的什么?”
“卖的……卖的日日不重样,是个年轻女郎,黛色头巾,灰蓝布裙,”陆延仲没记住更多,但虞嫣有个旁人没有的特征,他抬手点了点,“她颊边靠近耳垂的地方,有一块小红色胎记。”
话落,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陆延仲转头,还未看清楚男人脸上显眼的疤痕,先觉心头一紧。
一身黑戎服的男人目光如刀锋,将他冷冷刮过,“特征,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