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除了长安公府、三十六陂、荒唐斋以外,还有第四个隐藏势力——”
“鲛宫。”
当夜,荆白雀便令默识钦点人马,他们不需要留人在敦煌接应,此去救人,将有一场硬仗要打,需要集中手头所有的力量。
很快,潜伏在敦煌周围的征西军人便带着装备和提前备好的骆驼马匹赶来会合。
如默识所言,他们这一次确实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不论能不能从找缦缦的人嘴里问出消息,都不会再在敦煌耽搁。
由叱干奉业率领的这支执行小队,分三批伪装进入西凉境内,西凉东起敦煌,西近天山,幅员辽阔,其中三十人分散在各地收集情报,因为奉业的离奇失踪,在完成任务周转间隙被召回,而奉业前往孔雀河时,又带走了三十人,除了在边境口岸保证离境的人,大约还剩六十号人,眼下压着辎重伪装商队走在后方,气势如虹,浩浩荡荡。
荆白雀和幽人骑马在前,拉着三十六陂的桃花旗,等出玉门关后,方才撤下。
幽人回望一眼,心里一直记挂着荆白雀所说的第四大隐藏势力,颇为不安:“阿雀,这鲛宫为何从不曾听人提起过?”
默识等人不甚了解,全因在军中,对江湖派系少有接触,但自己在遇到白雀并加入三十六陂之前,便已在西域闯荡数年,后来随着三十六陂的发展壮大,也算是和各方打过交道,却也从未听过如此说法。
莫不是年生久远?
可阿雀与自己一般大,那她又是如何得知?
她将目光收回,凝视着骑在枣红宝马上的女人。自打出关,阿雀一直向西凝望,握缰的手交叠着,右手掌心按在左手小臂上分寸不动,面色凝重且严肃,即便是去挑战中原那位天下第一,她恐怕也不曾如此紧张,这让幽人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加紧密——
“这鲛宫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西域埋藏着许多秘密,有的话不能问,有的能问但未必有答案,幽人只是揣着侥幸问出口,并没想过能等到她的答复。
但憋了好些日子而无处排解的荆白雀转过脸来,先是问:“昨晚我和默识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幽人半晌才牵出一句:“什么话?”
“我面前你就不用装糊涂了,”荆白雀瞪眼,嘘声叹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沙漠里遇到恩人前后发生过什么?”
凡此一问的,必然是没说过并且现在想说的。
幽人夹了一下马肚,向她靠过去,将身子往一侧倾斜,耳朵贴近,又随手撩了一下头发,表示自己在听。
她是个心里想很多,但嘴上几乎不多说的人。
“我的父王赫连勃勃出身于铁弗部,多年以前,铁弗部曾协助苻坚攻打魏国的前身代国,魏国道武帝拓跋珪复国后,苻坚身死,苻秦已然分裂,为姚苌建立的新的秦国取代,他只能率军攻打铁弗部报仇,父王不得不投奔叱干部。”
“叱干部包藏祸心,本是要将他送到魏王手上,但有一个人出面,在路上暗中将他劫走,并送他往南去往姚秦,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御史大夫叱干阿利。”
“投秦之后,父王受到高平公没奕干的赏识和关照,并结识了我的母后,与她结为连理,并一直留在秦国,直到义熙二年——”
幽人没有从她的嘴里发觉任何情绪的波动,她像是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哪怕她接下来说的事残酷又无奈。即便幽人自认为自己已是一身铁胆,可好几次她都不忍卒听,身体上的痛苦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而心理上的折磨,恐怕换做其他人早已疯狂。
“也就是十年前,父王袭杀了我的外祖父,吞并了他的军队,叛秦自立。我在那场战争中走失,流落到河西,遇到了鲛宫的人。”
鲛宫说白了,就是蛇头,之所以能死而不僵,隐而不发,普通人连听都没听过,皆是因为它的靠山是西域三十六国,就像天城如三十六国王室默认的圣地一般,鲛宫则是三十六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沙海汪洋,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奴隶。
它们不若战争光明正大掳掠人口,更像串子,从中谋利,为那些阴暗肮脏的人办事,历来借助大沙漠隐蔽,所以也没有名字。
荆白雀道:“之所以称呼其为鲛宫,乃是因为它的主人在楼兰以西的沙漠中建了一座沙堡宫殿,而每一个经由他们的手贩卖的奴隶,手上都会留下一道沙鱼奴印,所有落到他们手里的人,就像上了岸搁浅在沙子里的鱼,永远也别想逃出生天。”
“父王发兵之时,我正随母后回高平省亲,事出突然,母后惊慌无措,先行派人将我送走,独自留下面对。这场袭杀持续了不短的时日,朔方至高平局势骤变,等他们腾出手来接我时,车队已在战乱中离散,更不幸的是,我为鲛宫掳劫。”
“我没敢暴露身份,却因相貌受累。鲛宫并非人人皆掠,只挑模样生得好的,身体强健的,以及能说会道的。模样好的少年男女,会有专人训练,送给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