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晖,还有阳昧,偏巧都姓阳,若真是沾亲带故,那么他和侯信能成八拜之交,倒也不是稀罕事。
联想到之前,宁峦山口口声声坚持,侯信认这个江左新贵的便宜儿子别有目的,她忍不住问:“阳家、侯家齐全了,是不是待会还得再出来个谯家?西蜀都覆灭两年整,这里头还能有什么门道不成?”
“谯家无人。”
谁知宁峦山听后,冷冷吐出四个字,荆白雀只觉一股寒气直冲灵台。
“至于阳子瑜之死,我倒是觉得和蜀国无关。当年刘裕遣将朱龄石灭蜀,本只屠灭谯氏一族,但后来有蜀人不服,发动叛乱,牵连甚广,朱龄石平定之后,能杀的人都杀了,如今剩下的,要么无兵无权,要么无心无意,翻不起浪子。”宁峦山摸着下巴思忖,“朱将军勇武无双,统兼六郡军事,又有前车之鉴,想杀他也并不容易,没必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荆白雀想了想,觉得他最后那句话说到了心坎上,确实没必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赶紧破案,再借由丁酉春夫妇的身份出关,才是当务之急。
“就是这儿。”
驼背的老仆没听见他俩低声的密谈,专注地领路,竹林后方渐渐显出一座雅致的小屋,他撩开外袍,从裤腰带上拉出一串钥匙,走到上锁的书房前,比对开锁。许是他老眼昏花,试了老半天都没找出合适的那一把,有些尴尬,故而与他们闲说了两句话:“两位少侠稍安勿躁,老爷交代过,他若出门,书房都是得锁上的。”
宁峦山顺口问道:“锁上是怕修补的古籍被偷吧,都是值钱的老玩意。”
“也只有你们剑谷的人才这样觉得,我听老爷说,那些修补出来的剑谱,仍需要剑士打磨,这世间除了爱剑成痴之人,谁还愿意花精力和时间去钻研,俗人都是向金银看齐的。” 老仆人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手中的钥匙终于配对,喀哒一拧,木门被慢慢推开。
“依小女子看,阳老前辈不是俗人,最贵之物,大概就是那边剑架上的几柄剑。”荆白雀抬头,第一眼看向屋里放置的武器。
老仆走在最前面,瞥了眼地上的影子,忽然低声一笑:“姑娘,这你就错了,老爷最宝贝的,是这个。”
他身子一让,露出架子后几个高大的陶坛。
宁峦山凑过去吸了吸鼻子,大笑道:“好酒,味儿却要比巴人清酒更沉!”
随后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几个酒坛,见下方压着竹笺,写着几个未至的日子:七月廿三,八月十七……几乎都是夏天的日子,有几张很新,有几张泛黄,还沾了墨点子。
“少侠懂行啊,这是药酒,不过我们老爷更偏爱叫它神仙酒,据说有延年益寿之效。”
宁峦山闻言,轻轻摇头,没怎么在意,历代帝王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不少,可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一国之君尚且不得长生,何况普通人。
“这日子快到了。”
“是啊,老爷出门前还叫我回来提醒他来着。”
荆白雀落在后方,趁老仆带着宁峦山取古剑谱的时候,悄悄摘开顶花。
沾了一指头来看,确实是酒,酒里还有药草,长须状,形如虫子,就挂在指尖上。这时,老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每年入夏,老爷都要往西蜀雪山采药酿酒。”
宁峦山笑说:“是千年雪莲还是万年雪蟾蜍?”
老仆人摇头:“都不是,老夫也不知是什么。”
荆白雀在后方用手指搓了搓那根古怪的草药,低声自语:“冬虫夏草。”
宁峦山继续问话:“那阳老先生这次出门,也是去雪山?”
“是。”
“多久去的?”
“上月望日。”
宁峦山稍一盘算,和那案卷记载无差,就是案发前三日,他立刻又问:“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老人笑眯眯地解释:“早着呢,有时候要去一两个月。雪山一年也就这七八月去得,早晚都要封山,不过老爷说他也不全在山上待着,偶尔顺路还会去一趟剑阁拜访故友。”
“那最近可有人来访?”
“你这么问,前阵子倒是有几个江阳县的官差来过。”
荆白雀趁他们说话,又查看了几个酒坛,发现其中一只已空,竹笺留的时间是五月。
“官府来做什么?”
“就打听老爷在不在,去了哪儿。我们与官府打交道不多,也不好多问。”
“你就不怕是出了什么事?”宁峦山谨慎探问。
“什么事?”老仆人的声音骤然拔高,“你说死在雪山上啊?嘿哟,老爷早说过,雪山凶险万分,人活着就不敢说没个意外的,若是过了秋还没回来,那大概青山埋骨,天地为墓了,让我拾掇拾掇,把家当卖了,一半捐给剑谷铸剑,一半呢布施穷人。”
宁峦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那老仆又说:“不过,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