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楼，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举着德国蔡司军用望远镜，冰冷的镜片，映出他眼底的寒光。
楼下那混乱的一幕，在他视野里被无情放大。
那条刺眼的横幅。
那些群情激愤的脸。
还有那个被围在风暴中心，衬衫被汗水浸透，脸色发白，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孙连城。
很好。
他就是要让孙连城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让他知道，有些责任，不是在会议室里动动嘴皮子就能过去的。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在人群外围停下。
京州市公安局长赵东来，一身笔挺的警服，从车上下来。
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赵东来心里一沉，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在那条白底红字的横幅上。
“孙连城市长”五个大字，就是一把捅向京州权力心脏的刀。
这哪里是上访，这分明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围猎。
他心里清楚，此刻下令强行驱散，无异于火上浇油，
“同志们！大家静一静！”
赵东来接过下属递来的扩音喇叭，声音洪亮而沉稳，
“我是市公安局赵东来！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堵着门解决不了问题！
孙市长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他一边安抚，一边用眼神示意警员，迅速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护着孙连城来到一辆警车旁。
“孙市长，上车顶去，”
“现在，全京州都看着你。”
孙连城被他推了一把，踉跄着爬上警车车顶。
他一站稳，人群中潜伏已久的记者们嗅到了血腥味，瞬间疯了一般地涌上前来。
“咔嚓！咔嚓！”
闪光灯瞬间炸开，将世界漂白成一片虚无，刺得人眼球生疼。
数十支话筒从四面八方捅过来，几乎要戳进孙连城的嘴里。
“孙市长！常委会上您力主解决职工问题，今天您会兑现承诺吗？”
“请问您对这次群体性事件有何看法？是否是您在会议上的发言引发的？”
“孙市长，您有具体的解决方案吗？还是只会说空话？”
尖锐的问题如攒射的利箭，每一句都对准了他的政治生命。
“孙市长！请问您对红星厂悬而未决的拆迁问题有什么具体解决方案？”
“孙市长，传闻您主动接手了这几项老大难工作，请问您有信心解决吗？”
工人们也再次激动起来，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孙市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没地方住，看不起病，孩子上不了学，这日子没法过了！”
嘈杂，混乱，压力如山。
孙连城却清了清嗓子，面对着一张张或愤怒、或期盼、或麻木的脸，
面对着一架架闪着红光的摄像机，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同志们，大家的心情，我理解。”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让鼎沸的人声诡异地安静下来。
“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会烦恼？为什么会痛苦？”
他没有看手里的文件，也没有看眼前的工人，反而抬起头，望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因为我们的格局，太小了。”
“我们的眼睛，只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只盯着房子、票子这点得失。”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工人们也忘了哭喊。
这是什么路数？
孙连城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了天空，神情里带着一种超然的向往。
“你们看看这宇宙。”
尽管是白天，他却仿佛能看到满天星辰。
“它多么浩瀚，多么广阔。”
“我们的地球，在宇宙里，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我们的烦恼，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拆迁款，在宇宙面前，那算什么？”
“连尘埃的尘埃都算不上！”
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赵东来站在外围，嘴角疯狂抽搐，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只能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对抗笑意。
楼上，李达康举着望远镜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诡异氛围中，孙连城抛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这样。”
他环视众人，语气无比真诚。
“问题，要从根源上解决。我私人出资，先给大家买一百台天文望远镜。”
“什么？”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天文望远镜。”
孙连城重复了一遍，无比肯定。
“大家晚上没事，不要聚在这里，影响交通，也解决不了问题。
都回家去，用望远镜看看星星，看看月亮，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他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