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茶蘼残(一)
她背对着他,声音不如平日一般,带着一股甜腻的欢快,微微沙哑,情绪淡淡。
赵堂浔手指蜷曲,并未回应,接过一名侍卫递过来的马匹缰绳,静立原地,目光垂在地上。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没听明白孟令仪的话,不过也没多想,只当她和孟鼎臣一般,劝诫赵堂浔莫要太在意成败,反而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群人告辞,再度往回走。
孟令仪和徐慧敏并排落在后边,孟令仪恍惚间,听到身后响起笃笃马蹄声。她闭了闭眼,没有回头。
一群人高举火把在林间穿梭,火光熊熊,光晕甩出一条渐淡的尾巴,在光晕尽头,赵堂浔跨坐马上,战利品拖在身后,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前方明明灭灭的倩影。
他坐的笔直,实则有些力竭,若不是实在撑不住,断然不会用他们的马。顺着火光,先前分散开的队列都汇合,队伍渐渐壮大,有这么多人来找她,亲人,朋友,以及……心上人。
他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他顿觉自己的卑鄙可笑,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如若偷窥一般观望她与自己判若两般的人生,她因为误会和怜悯被自己拽入黑暗,现下,又因为她,他才得以沾光。
徐慧敏回过头,看见赵堂浔不远不近地跟着,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悬悬,你到底怎么回事?”
孟令仪神情恍惚,用给哥哥的答复搪塞她:“我..就是没拉住马,从坡上冲出去了,我上不来,只能在下面等着别人来救我。”
她本意不想瞒着徐慧敏,可也知道,有个人在后面跟着呢。总不能,人家如此处心积虑地抛弃自己,她还要上赶子黏上去说她为了救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自己弄成这种鬼样子,然后还被人家撇清干系吧。她方才都听见了,赵堂浔是如何装作从未见过她。她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地冒险,一次又一次,以为总有一天,自己能捂暖他的心,可每当她看到一点点希望,他却狠狠把她推开,不管不顾她的安危,批她一个人丢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其实很胆小,也没有每次向他施以援手时表现得那么勇敢,不过是凭借一颗想感化他的心,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险,可当她睁开眼,那个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不见了,周遭只有黑漆漆的石头,怎么叫也没人回应的空旷,她也会怕,也会委屈。
她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改变,能感受到,他真的有在试着对她好,可她还是想不通,也气不过,为什么莫名其妙说也不说一声就甩手离开,她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完全不顾她的想法。
就算他有苦衷,有什么狗屁歪理,她也又气又委屈,更何况,人家就算有苦衷,不也不屑于和她解释吗?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非要黏上来的麻烦!“天呐,幸好没有伤到哪里,你也真是运气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看上去还好好的。”
孟令仪眼神闪烁,尴尬笑笑。
“我们都着急坏了,心里特别自责,要是当时拦住你就好了,哪还有这些事。”
孟令仪摇摇头:“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要去的。“她顿了顿,扬了扬声音,语气决绝:
“不过,白费了表哥一匹好马,如果再有一次,要是拦住我就好了,真后悔来这一趟。”
她说完,心里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般,又是爽快,却又是痛楚。“我还以为,你是去找他呢。“徐慧敏意有所指,默默回头,朝身后看了看:“不过,他方才说没见到你。”
孟令仪嘴唇颤了颤,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个笑容:“不是,就是忽然想起有个东西掉了,回去找一找。”“我找他干嘛,“她模仿他的神情语气:“孤男寡女,还叫人误会,多管闲事,也叫人嫌弃,自找没趣。”
徐慧敏哑然,孟令仪声音很大,林子里很静,周遭都能听清,就连赵堂禹都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暗戳戳和徐慧敏交换眼神。徐慧敏瘪瘪嘴,看看孟令仪,又回头悄悄看看后边跟着的赵堂浔一一漫天黑光中,火色摇曳,他身影单薄,却勒住了马,调转马头,又朝着林子里去了。
徐慧敏忙扯扯孟令仪袖子:
“悬悬,十…十七殿下他.…"”
话还没说完,孟令仪闭了闭眼:“他的事,从此和我无关,不用再告诉我了。”
她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颤。
徐慧敏手僵在原处,赵堂禹扯了她一把,凑在她耳边,挑挑眉:“南墙撞多了,终于想通了,好事。”
徐慧敏气呼呼地拍了他一下:“闭嘴吧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孟令仪听着二人的耳语,眼睛有点酸,装作是风大迷了眼,伸出手揉了揉。几人心照不宣装作没看见,虽然孟令仪面上没有承认,可平日里就她这样的热情劲,谁能看不出她对赵堂浔的心思?不过若是平心而论,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竞,她值得更好的。
徐慧敏又回头,黑夜里,已经见不到赵堂浔的身影。唯有一匹马,被孤零零地留在树下,踌躇不前,不知是进是退。马,又不要了吗?
大
围猎之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时辰,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