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给你加点盐。”
“我不想喝了,路上有吃东西,现在不饿。”凌知雨撒娇,“妈妈,我想跟你说说话。”
崔如霜连声答应,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握着凌知雨的手:“好啊,说什么。”
凌知雨:“说说我不在的这些天,你都干了什么吧。”
“刚发现你留下的纸条时,我快急疯了。后来还是小絮安慰我说,阿姨,这不是她第一次跟着周叙白去南京,知雨有分寸。我一想也是,我闺女个性闯荡,不怕生,人又聪明,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崔如霜笑,“后来跟你发微信见你情况都好,我也算放心。”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事做,每天整理床铺,看着天气要降温就从家里给你那几套初秋的厚衣服。”崔如霜顿了下,故作轻松道,“还去墓园看了一次你爸。”
她爸,凌东海。
凌知雨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如今这样忽然间提起,她现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应对崔如霜的话。
崔如霜继续边拍她的手边说:“挺久没去了,给你爸擦擦墓碑,放点白酒,跟他絮叨絮叨你的事,没说别的。”
见凌知雨一直不说话,崔如霜轻叹一声:“小雨啊,妈妈心里有数,你爸当年事儿做得差劲,别说是你,就是我心里也跟他别着劲儿呢。要不是他当年得了癌症那么可怜,我肯定跟他离婚,然后拿着扩音喇叭去他单位门口怒喊三天三夜。”
崔如霜慈爱地摸着凌知雨的脸:“只有小雨是我心尖儿上的小宝,别人谁都不能欺负。”
触碰脸部肌肤的掌心有点粗糙,像小时候父母过年扫房用来磨墙的砂纸。凌知雨望向面前年近半百的崔如霜,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揉了一下。
在整个青春期里,崔如霜是凌知雨最崇拜的人。
她是一家大型跨国企业的部门负责人,每天步履生风地踩着高跟鞋在楼宇间穿梭。崔如霜总是在加班,回家吃饭时也在一直接电话。公司里所有人提起她,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事都是赞赏有加,没人会说她一句不好的话。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事业女性,崔如霜也会在凌知雨高中时每天一大早起床排队,去买街对面第一锅炸出来的油条,每天晚上去接她下晚自习,会跟她开逗趣的玩笑,会挖空心思追时尚流行,把当时小女孩们最喜欢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凌知雨不学习,凌东海气得跳脚,她就安慰他,小雨聪明,我们现在要开发她的潜能,等她想明白就会学习的。
凌知雨跟着周叙白好好学习,成绩一点点上来,崔如霜高兴地像个小孩,把她考进年级组前一百名的成绩单裱起来挂在客厅正中间。
崔如霜是她的妈妈,她的朋友,她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后来——
后来凌东海和凌知雨成了两个困死她的枷锁,让她离开公司被迫缩在家里,被迫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艳牡丹,成了绕着锅台转的砖缝里的草。
她原来不会做饭,刀用不好经常割伤自己,为了给父女俩做营养餐手上落下不少伤痕。
凌知雨看着崔如霜熟练削苹果皮的样子,嘴唇翕动,大颗泪珠滚落,嘶哑着嗓子:“妈。”
“哎呦,我的宝贝儿,哭什么呀。”崔如霜这样说着,眼圈跟着红了,“说点高兴的,这次跟在小周身后,有没有被他发现?”
凌知雨哭得更凶,浑身颤抖,鼻尖和眼睛都红得不成样子。
“妈妈,我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你要是没嫁给我爸就好了。”凌知雨泣不成声,“我们两个人是你的累赘,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你本来应该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却被我们两人生生折断了双翅。
“瞎说什么呢,傻孩子。”崔如霜抽了纸巾给凌知雨擦泪,柔声说,“有你在的生活,才是妈妈最好的生活。”
“人生呐,更多需要自己去体验。我上半辈子飞翔,下半辈子煲汤,不也挺好?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开心。”
“妈妈,我,好像……我,不太舒服。”凌知雨瞬间冒出一身冷汗,眼前发黑,耳朵嗡鸣不止,“妈,妈,别离开我……”
下一秒,凌知雨在崔如霜的哭喊中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