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将那最后的痛苦与怨恨刻入骨髓。
他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替亲人合上那凝固着惊恐和愤怒的眼睛,却发现手指冰凉僵硬,徒劳无功。
最终,他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跪倒在土坑旁,抓起冰冷的泥土,疯了一般的洒在自己身上,仿佛也想和自己的亲朋一起躺进冰冷的泥土中!
李硕则像一头沉默的孤狼,眼中翻涌着噬人的红光。
他比李哉明更少言语,只是咬着牙,手上的动作更快更猛,仿佛要将无穷的恨意倾泻到埋葬仇人的土地里。
遇到孩童的小小躯体,他动作会不由自主地放缓,眼底深处被撕裂的痛苦稍纵即逝,随后是更深的、刻骨入髓的仇恨!
另外三名金寨湾的村民更是泣不成声,甚至有一名猎户打扮的村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乃是村中唯一的猎户,山坳中的套子便是他设的,身手还算不错。
此刻,李龙孜想着,若是自己不进山,是不是能够救下自己的家人?
至少……至少救下自己还在襁褓当中的女儿!
张九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头沉甸甸的。
乱世命如草芥,但此刻眼前几人的痛苦和情义,却似乎是在告诉张九宁——哪怕是上位者眼中的草芥尘沙,也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情感!
“李老丈,李兄弟。”张九宁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疲惫却清晰。
他走到两人身边,帮忙推着最后一具沉重的尸体放入到土坑中——那是一个怀孕的孕妇。
从她的体态来看,即便是如此灾年,她也得到了金寨湾的村民尽量好的照顾!
“夜风寒凉,逝者……总算是入土为安了。活人总要往前看。”
“是啊,我明白,我明白。”李哉明闭了闭眼,浑浊的老泪顺着他的脸庞滑下。
“我明白的,只要李硕他们几个娃子活着,金寨湾就还有希望!”
“只是……只是道长,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就像是有一百根、一千根、一万根针在扎我的心一样!”
见到老人悲痛欲绝的神情,张九宁也只能拍了拍老人的肩,像是无声的安慰。
亲眼目睹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被屠戮,怎么可能心中不哀恸?
好一会儿,李哉明才缓过气来。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朝着张九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道长,官兵来去匆匆,想必没来得及仔细搜刮我们村。”
“诸位若是有看得上的,便都拿走吧,别便宜了之后来的贼!”
对于李哉明所说,张九宁自然不会阻拦。
毕竟穷家富路,多带点东西总是好的!
于是,众人强打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村中挑拣。
李哉明像发了疯似的,不顾他人劝阻,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残垣断壁间拼命翻找。
官兵洗劫过一遍,值钱东西几乎都被掠走,但他还是扒开废墟,掏出了藏在炉灶里的碎银子。
又从倒塌鸡窝旁的碎瓦罐里,扒拉出半袋被火烧糊、混合着泥沙的杂豆!
李硕沉默地回家,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锋锐的柴刀。
显然,他想要用这把柴刀来报仇!
“穷家破业……就这点破烂了,别嫌弃,道长。”李哉明将搜罗来的银钱捧给张九宁,眼神有些卑微,也带着一丝希冀,仿佛这些东西能证明他们的价值。
见到李哉明眼中的希冀,张九宁明白这是这位老村长在为他的后辈谋出路和保障。
毕竟,张九宁的身旁可不是只有他们,还有金桥村的一村人!
他们不知道张九宁能够引来粥米的本事,显然担心自己会在半路被抛弃!
而张九宁,也不吝于在此刻安一个村庄被屠戮的老人的心。
于是张九宁点点头,示意张宝接过:“已经不少了,我此前可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钱。”
听到张九宁这么说,李哉明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就连一直皱着的眉似乎也都松开了一些。
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程之路,几乎没有人说话。
毕竟,金寨湾的残酷景象还历历在目,仿佛只要一闭眼,就会见到那些恐怖的尸体!
然而,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看就要回到那个背风山坳时,却是听到山坳那边隐隐传来声响。
但不是篝火的噼啪和孩子的低语,而是一种压抑的、混乱的呜咽和惊叫!
听到这些惊慌的声音,本就敏感的众人顿时面色剧变!
“不好!”
张宝豹眼圆睁,抽出腰间的朴刀低吼一声,脚下发力猛冲出去。
张梁反应更快,如猎豹般窜向旁边一处略高的土坡。
张九宁和其他村民,更是惊慌的跟着张宝朝着山坳冲去!
而当张九宁等人冲上土坡,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山坳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血液瞬间冻结,随即如同滚油般沸腾炸裂!
篝火旁一片狼藉!
两个穿着简陋战袍的兵丁,正背对着土坡方向,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一个兵丁的刀尖上,还在滴落着温热的鲜血,那血珠砸在地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