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声音有些冷。
幼薇摇摇头:“但我实不知该恨你什么。我最近时常在想,一个人是不是常有无奈之处,说一些不想说的话,做一些不愿做的事,可总有一些理由,让人们不得不去这样做。明姝姐姐,我这个人笨拙无趣,交不到什么朋友,是你一心一意待我好,如你所言,我为什么不能帮你呢?”谢明姝良久沉默。
半响,她有些奇怪地吐出两个字:“谢谢。”二人到茶室喝了一会儿茶。谢明姝问那日太妃将她留下做什么,她说了太妃想供奉佛经的事,隐去了太妃夸奖她的诸多细节。毕竟谢明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字是什么样子,他怕谢明姝会从中猜到什么。可是这样撒谎也让幼薇心中不适--方才她对谢明姝说的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开脱?
这段时日她常常说谎,说谎的次数比从前十七年还要多,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靠说谎来度日,她心中已经疲惫不堪。只有在李承玦面前,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可以真实的去怨,去恨,去流泪,去伤心。她最不想见的人,才能容纳她的真实。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旁的事,说是苏绾卿那日归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景陵侯第二日召许多媒婆入家中,这几日,上门说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苏绾卿正在家挑选着。
幼薇想到苏绾卿一入宫就面如死灰的样子,不由感到有趣。她道:“恭喜明姝姐姐少了一个对手。”
谢明姝摇头:“我的对手不是她。”
幼薇心想也是。在她看来,谢明姝就是没有对手的,她唯一有可能的对手便是李承玦的心,谁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呢?这时,那知客僧敲门进来,对她们两个道:“二位施主,后山的枫叶红了,今日后山无客,二位要去赏枫吗?”
每年秋天,灵台山的枫叶都是一景,游客无数。今日闭寺,确是难得的赏枫良机。
幼薇有些心动,她看向谢明姝,谢明姝见她有意,微微笑道:“好啊。二人动身赶往后山,路上有一个小沙弥赶来,叫住谢明姝,说太妃有请。谢明姝不得不离开,她让幼薇先去,自己忙完便过来寻她,幼薇说好。正值深秋,后山层林尽染,霜枫似火,银杏如金,红黄交织,漫山遍野如同一座浓墨重彩的画卷。
幼薇独自立于秋林间,脚下落叶堆积成毯,仿佛整个人走入画中,一步一景,美不胜收,如至仙境。
她想起去年,她便是想等枫叶染红时将腰带送给李承玦,他驻扎的军营便离此处不远。
可惜灵台山的枫叶红了,京都的天也变了。去年秋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终归没能与他赏到灵台山的枫叶,也没送出那条腰带。她整日为他担惊受怕,也没有独自赏枫的心情。如今终于得见这满山秋色,却早已不是去年心境。一切都回不去了。
“咔嚓一一”
身后传来落叶被踩碎的稀碎声响,幼薇以为是谢明姝回来了,欢欢喜喜转过身,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愣在原地。
面前站着的人,一身红色批风,着将军铠甲,日光穿过枝叶缝隙落在他的铠甲上,他身形挺拔如松,立在绚烂的秋色里,红枫似火燃在他身后,金杏如霞映在他眉眼间,为他棱角分明的脸添上几分柔色。他这张有些邪异的脸与这如画山林格格不入,却又仿佛将这满山秋光都压得黯淡了下去。
四目相对的刹那,满山枫叶仿佛静止在空中。幼薇怔怔地望着眼前人,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披风,无意识后退半步。是梦吗?
看到他,幼薇的一颗心密密麻麻揪紧,像是泡在梅子酒里,又酸又胀,又令她有几分晕眩。
她嘴巴张了张,有些艰涩又不可置信地开口:“李言…是你吗?”一定是梦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李言呢?
现在的李言,早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是我。"李言扬唇一笑,大步朝她走来,“除了我,还能是谁?”他从胸口掏出叠得整齐的墨蓝色腰带,上面还有她绣得拙劣的高山杜鹃。“你要送我的腰带,我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他站到她面前,身形瘦削高大,她的脸映在他浅色的瞳孔中,这张脸温柔得有些不真实。
幼薇心下失落一瞬,却并不感觉哪里意外。果然。
只有梦里的他,才会一如从前,专情又温柔。也只有在梦里,她才顺利将绣好的腰带送给了他。在原本计划好的地方。
是因为来到了旧地,因为这里有未完成的约定,她还记得这份遗憾,所以才会梦到这一切吗?
看到这样的他,喜悦浮现很短,紧接着泛上来的,是舌根也压不住的苦意。她缓缓垂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那一闪而过的喜悦,像火石迸溅的火星,摆在面前的,只有勉强,艰难,回避,甚至不愿抬头多看。
李承玦的笑容凝滞一瞬,紧接着却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将手中腰带放下,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因为我想见你,很想。”“当真吗?”
“现实世界"里,她早已明白李言是什么样的人,这时的他,哪有半分情意,从前令她甜蜜的梦,如今只觉讽刺。
她一点点抬起头,努力压抑着眼底的泪意,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其实你可以对我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