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看来是太久没练字了,他近日情绪波动得很奇怪。
月牙成为御前宫女后,换了独立的住处。
莫名从最微末的杂役宫女,变成了圣人跟前最得宠的宫女,她起先忐忑,后来慢慢发现圣人也没那么可怕,除了整日让她把脸遮上,偶尔莫名其妙要求她笑一下,大部分时间她都像大殿里的摆件,圣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圣人很少注意她,其他人却不是。
从前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宫女,内侍,如今都会来关照她,巴结她,和颜悦色跟她说话,问她缺不缺什么,想方设法给她送东西。最初她还受宠若惊,现在已经习惯了旁人的阿谀奉承。譬如主子那些没动过的糕点水果,不曾用过的御膳,撤下去都是先赐给她,她挑过才能给别人。
若是发了份例,不用取,也会专门给她送过来。就连于内侍,也大有认她当干亲的意思,常把她叫过去,赏她些好吃的,好玩的。
月牙每天都飘飘然的,不敢想自己在宫里的生活如此美好,她不过十三岁,所有人都要来讨好她……
今日朝中休沐,圣人不在,她也得以休息。一个御膳房的宫女来找她玩,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月牙,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食盒里变出一碟琼锅糖,放在她面前。“哇!”
她拿起来便吃,两腮鼓鼓的:“我都好久没吃过了,巧云,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巧云坐在边上讨好道:“我知道你是关中人嘛,特意求御膳房里的关中师傅做的,对了,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跟于内官说了没?”月牙迟疑了下:“我开口,真的有用吗?”“你说都没说,怎么知道不成!你现在想要什么,于内官都会满足你的,而且这对于内官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没什么为难的!好月牙,求求你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御膳房的活儿又多又累,你看我的手。”月牙看了眼她又粗又肿的手,心中充满同情:“好,我会试试看的,你想去延宁殿,对不对?”
“对!就是延宁殿!那没有主子,每天清闲得很,多好啊!比你在御前伺候主子好多了。”
月牙想了想,每天随侍是很累,但大家都来讨好她,伺候她,又没那么累了。
巧云想到什么,说:“对了,这个送你。”她从襟前掏出一个墨蓝色腰带,上面用白线绣了一种没见过的花。“得了一块好料子,太小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做个腰带了。我成天做粗活用不上,你留着用吧。”
月牙没见过腰带上的花样,真漂亮,虽然绣得一般,但她们不是绣娘,绣得不好也正常。
她将腰带缠在身上比了比,有些迟疑地抬头:“会不会长了点?”巧云惊讶:“是吗?可我想着你现在还小,以后还会长高呀!往后便不长了。”
月牙一想也是,很快笑起来。
她觉得这花真好看,她摸着绣上去的花瓣,问:“这是什么花?我都没见过。”
巧云支吾道:“不知道呢,在主子身上见过的,我绣得也不像。哎呀你戴着真好看,很特别呢,你说圣人见了会不会夸你?”月牙想了一下,圣人很少跟她说什么话,但她又觉得圣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她说不出来。
在圣人面前露脸,总归是值得虚荣的,如果圣人能夸她,那就更美了。她还是有点迟疑:“但我戴这个不好吧,不合规矩的。”巧云道:“难道你整日遮面纱伺候,便合规矩了吗?圣人是不会说你的,你想想,圣人对你说过重话吗?”
这样想,好像也是,有一次她起迟了匆匆忙忙过来,圣人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后来于内侍提醒她衣裳穿错了,口吻也并不严厉,甚至笑眯眯的。月牙马上将这长腰带系自己身上了,覆住了原来的,这墨蓝色低调又和谐,上面的花是完美点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巧云真的绣得很好。她反复谢过巧云,巧云说没什么,让她想着对于内侍提一嘴调离御膳房的事,月牙欣然应允。
晚间,圣人归来,月牙照例遮面去御前侍奉。因她受宠,这种不需要太多人伺候的时刻,于内侍都会指名要她去。月牙在御前忙碌且累,不过份例比旁人都高,得的好处也多,她乐在其中。入殿候立不久,圣人进殿,坐在龙案后面提笔准备练字。瞧见边上立着的宫女,他唤:“过来。”
月牙上前。
“笑。”
月牙熟练地抬脸,抬眼,露出一个纯真的笑。李承玦双目一晃。
不对。
她今天,不是这样笑的。
他眼底涌现一抹烦躁,却又不愿再为此影响心神,什么都没说,低头准备练字了。
月牙连忙过来提袖研磨。
墨锭一圈一圈,在刻了龙纹的砚台中渐渐浓稠。李承玦沉默提笔,刚蘸了一下。
余光瞥见她与宫装不符的深色腰带,多看了两眼。墨蓝色腰带,绣了白色的高山杜鹃。
李承玦瞳孔一缩,猛地抬眼射向这个小宫女。她低眉顺眼研磨,戴上面巾,如此相似的眉眼,竞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可是她方才的笑他还记得。
分明不同。
李承玦迅速冷静下来,他搁下毛笔,身子微微向后,伸手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