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二十章
国公府。
青禾正替谢明姝挽发,乌发在象牙梳下滑得像缎子,镜中的女子墨发朱唇,皓齿明眸,肩颈修长端庄。
她身着一袭石榴色大袖长裙,衣料是珍贵的蜀锦,宽博的大袖边缘,以青金二色丝线盘绕出精致的瑞锦纹样,华美而不失庄重。姜兰贞带着孙妈妈进来,见女儿正在梳妆,不由笑眯了眼:“瞧瞧这丫头,真是如珠如玉一样的。”
孙妈妈也跟着笑:“老奴瞧着,倒是想起夫人从前的样子了。”姜兰贞勾唇,故作矜持地扶了扶鬓发:“我都是个老婆子了,哪能跟小姑娘比。”
隔着镜子,谢明姝瞧见母亲走过来:“母亲又说笑,你哪里老了。”“怎么不老,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有了你阿兄,一转眼,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可不就是个老婆子。”
孙妈妈搬来凳子,姜兰贞在谢明姝身旁坐下,满身珠宝富贵逼人,她对着女儿倾身道:“阿母已经打探过了!今日入宫,景陵侯和华阳伯的女儿,一个献舞,一个献琵琶。明姝,不若你也献上一舞,将那苏绾卿给比下去。”见母亲这殷切又急色的模样,谢明姝的眉头浅蹙了下,不过只有很短一瞬,她不动声色道:“苏绾卿既决定献舞,这段时日必定是勤加练习,女儿临时起意,怕是献舞不成,只能献丑。”
姜兰贞的手重重按在梳妆台上,腕上的镯子“当”一声撞上去:“那怎么办?难道今日便要让景陵侯和华阳伯的女儿出尽风头?万一她们入了陛下的眼,阿母这么多年的筹划可就全白费了。”
谢明姝脑中闪过余幼薇那张圆钝笨拙的脸,神色淡淡的:“母亲不必担忧,陛下并不喜欢那样的。”
姜兰贞气笑了:“哦?你就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谢明姝并未及时回话,而是闲闲拿起一支步摇往发髻上比了比,对着镜子左右转脸:“陛下至今未议选妃之事,怕是于此无意,想入宫,只能想办法走进陛下心里,寻常法子只对寻常君主有用,如今这位,只能徐徐图之。”姜兰贞急得站起来,双手紧紧揣在一起:“徐徐图之,要图到什么时候,你再不努力,苏、程两家怕是连龙嗣都有了!”看着姜兰贞有些扭曲的脸,谢明姝将步摇扔回去,也有些不快,不过她习惯掩饰情绪,这份不快也没有外泄出来,只是眉宇间瞧着有些冷了。青禾已梳完发髻,见房间气氛不对,连忙拿起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比在谢明姝头上,讨好道:“小姐今日簪这支可好?戴在小姐头上,今夜宫宴定当明艳照人。”
谢明姝却摇头,指尖轻轻叩了叩妆台:“不用,把那支鸾鸟衔花簪拿来。”那簪子是从前六皇子李承稷赠的,二人虽未有婚约,但李承稷对谢明姝有意是真,得了什么名贵珍宝首饰都会送入府中,还有些是专门请名匠为她打的,或者从珍宝斋高价定制,这鸾鸟衔花簪便是其中一支。簪身是用赤金打造成的,鸟翼用烧蓝工艺染出深海般的宝色,鸟喙处衔着串三粒鸽血红宝石,走动时宝石坠子轻晃,映得肌肤都透着艳光,正合她明艳的模样。
青禾在描金首饰盒里翻了又翻,又挨个打开抽屉翻找,如此一番下来,再回头脸都白了:“小姐,那簪子……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谢明姝蹙眉,那簪子贵重得很,若非重大场合她绝不会拿来戴,平日都好好收在首饰盒中从未动过,怎会不见了?
她冷声道:“去将裁云、红拂、衔月叫进来,问她们有谁见过,或是最近什么人来过我房中?”
青禾身子一抖,慌里慌张看了姜兰贞一眼,连忙应是下去。姜兰贞开口叫青禾站住,她缓和了神色,上前将那支点翠凤钗插在谢明姝的发髻上,一手搭在谢明姝肩膀,柔声道:“马上要入宫了,何必为一支簪子大动干戈,我看戴这支就很好。”
谢明姝顺着镜子瞧着姜兰贞的脸色,又扫了眼不敢抬头的青禾,声音倏地沉了下来:“我的簪子是你拿走的?”
姜兰贞面色一变,她收回手,双手捏着帕子,微微偏头:“你们都下去。”“是。”
孙妈妈同一干婢女齐齐退下,关上房门。
见此情景,谢明姝已然笃定,她转头,眸色变冷,对姜兰贞伸出手:“我的簪子呢?还我。”
事情既已戳穿,姜兰贞反而淡定下来,她在一旁施施然坐下,摆出一副好心规劝的架势:“姝儿,你将来是要入宫给新皇做皇后的,那鸾鸟衔花簪是什么来路你不清楚吗?如今六殿下已是罪臣,你怎能留着他的东西?若是陛下知道,我们国公府是何居心?这可是杀头的罪过!”“我问簪子在哪。”
谢明姝面无表情将手向前伸了伸:“簪子是祸患,我自己处理就是,那是六殿下送我的东西,难道不该我自己处置吗?”姜兰贞猛地站起来,对着谢明姝的掌心飞快扇了一巴掌,啪一声,这一巴掌扇得她手都在颤。
她瞪着谢明姝,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情绪而晃动:“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娘,做的事情完全是为你好,你人都是我生的,难道我连你一个簪子都动不得吗!”
谢明姝的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痛,她缓缓收回手,板着脸,只是盯着姜兰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