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慢条斯理道:“连马也更喜欢夫人。”“陛下气势盛,它怕你情有可原。”
乾元帝一顿,“朕很可怕吗?”
温渺沉吟片刻,一边牵着马,一边偏头,明媚的星眸中倒映着乾元帝的身形,看得认真仔细,倒是将一向游刃有余的帝王瞧得有些不自然了。多数时候里--甚至是很多年的梦境中,都是乾元帝这般专注细致地望着温渺一一从他儿时到少年,再到成年弱冠,乾元帝最习惯的一件事情就是仰望他心心念的神女。
但此刻,高高在上的神女将目光投向了他。不含羞、不含恼,而是另一种轻柔温和的视线一一不是在看帝王,就好像只是在看姬寰一般。
皇帝下意识颔首躲开了视线,手指却揪着袖口、捋了捋腰间的香包玉佩,又轻咳一声,低声道:“怎么这样看着朕?”温渺没想到向来得寸进尺的帝王竞然也会有这样纯情的一面,她看了又看,才慢吞吞道:“看陛下可不可怕。”
“………那夫人觉得如何?”
温渺想了想道:“初见时有些怕,后来相处着还是觉得有些怕,至于现在…见乾元帝因自己的话而一寸一寸沉了神情,温渺轻轻勾了唇,“现在好似没以前那么怕了。”
但也还是有一点的。
只是这话温渺并不曾补全。
看到温渺的笑容,皇帝心中一松,但又忍不住因对方的话而紧绷,“京郊初见那次?”
那是温渺以为的初见,却不是乾元帝与她真正的初见,甚至那一次也是帝王思索良久,才想好的见面场景,他已经尽可能装出一副温和知礼样了,竞还是吓到了夫人吗?
若非当时掐得满掌红印,怕是京郊那次,他已经要冲到夫人面前,如登徒子一般把人紧紧搂到怀里了…
那是温渺冬狩病愈后,他第一次见她清醒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惦记?温渺点头,“那时候隔着马车望了一眼,只觉得陛下气势有些凶,好似对视之间便能把我当猎物吞了。”
尤其那时候她时常受梦魇侵扰,梦中总是有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高大挺拔、危险十足,甚至梦中还曾掩着面具,在她小腿上咬过一口……温渺一顿,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一道非常模糊的画面。她忽然抬眼看向皇帝:“京郊之前,我们是不是还见过面?”这话刚落,乾元帝心中重重一跳。
他道:“夫人为什么这样问?”
“我有一段时间总是做梦。”
“梦里有朕?”
见乾元帝面上带笑,虽然温渺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找补道:“也不一定是陛下,只是我觉得有些像罢了。”相似的身形与气势,以及待她步步紧逼的占有。“如果夫人做梦,那梦中另一人只能是朕。”温渺:“怎么这样霸道?”
“朕与夫人注定有缘,朕的梦里全是夫人,那夫人的梦里……“皇帝眼底带笑,“也应当是朕。”
林间的风暖暖浮动温渺鬓间的碎发,她抬手轻抚着玉狮子颈侧的鬃毛,星眸深处倒映出了帝王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同时,温渺脑海中空白的记忆里,断断续续又闪过几个片段,全是模糊的场景、看不清的人脸,以及哄闹的嘈杂声。它们过去得飞快,以至于温渺无法捕捉到任何苗头,便只能重归于冷寂,好似从不曾闪烁过。
她略略偏头,忽然开口:“如果我一直不应,陛下打算给我多长时间?”从初见至今,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时间,温渺一方面觉得乾元帝享受眼下似是循序渐进的相处模式,另一方面又发觉对方好似在着急。一一急于将他们之间的联系变换成另一种更为牢固的,更具有世俗意义的关系,比如夫妻,也比如……帝后。
皇帝微顿,“…今年冬日之前。”
据方太医所言,温渺受伤所导致的失忆极有可能受过往熟稔的环境刺激而被重新想起,当时乾元帝看到昏迷的温渺正是在冬日,若此间再无外物刺激,那么她恢复记忆的契机,极有可能便是今年寒冬。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正与温渺失忆那日的场景完全重合。乾元帝虽知早会有那么一天,可当他想起,还是忍不住觉得胸闷气短,等夫人恢复记忆了,还会这样温和而略带轻柔笑意地望向他吗?温渺不知帝王心中所想,她收回目光,有些飘飘忽忽无落点地看向远方的行宫。
山林树枝缭缭绕绕,太华行宫被半遮半掩,她细细思索自己失忆苏醒后的全部境遇,总归未来的路已然是定数一一
她挣不脱王权,便是自己挣脱了,可京中还有谢家、有外祖和梦君,她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
而在眼下温渺可以拥有的选择里,她也很清楚,她如今对乾元帝虽谈不上喜欢与爱,但至少是不讨厌的。
一个不讨厌,拥有过人的权势,现如今看起来很喜欢她的男人。这似乎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那些言语上的承诺虽是缥缈不定,可乾元帝确确实实开过口一一后宫只她一人,无需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帝王之诺,理应千金。
“夫人在想什么?”
帝王的声音打断了温渺的思绪,她偏头,抬手撩开鬓角一侧的发丝,又一次看向乾元帝,问:“陛下可能做到从前的全部承诺?”从前的……全部承诺??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