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宁波市江北区。
十岁的徐云清和几个小伙伴拿着一架简易木梯,来到一栋白色的洋楼前。徐云清叫小伙伴们把木梯架到洋楼的围墙上,自己先看看四周,接着从梯子灵巧地爬上围墙。在墙头坐好后,徐云清从裤兜里掏出小石子,朝二楼的某扇玻璃窗轻轻掷去。石子一碰到玻璃窗发出声音,窗内钢琴的弹奏声便停止了。
一个十岁的男孩打开窗户,对徐云清点了点头。
徐云清会意,马上朝围墙下的小伙伴们挥挥手,小伙们立刻将木梯架了上来。徐云清接过梯子,熟练地架在围墙与窗户之间。接着,窗内那英俊的男孩拿起几本作业本和一把弹弓,以不输徐云清的灵巧爬上了木梯。
秦复又从家中溜了出来。
他刚到达地面,徐云清就迎上前,“老大,家里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秦复拍拍裤子上的灰,“我的作业早就写完,琴也弹够了,出来玩玩有什么错?暑假作业都在这里,抄完了给我送回来。到时候你们直接敲门找黄妈,就说还作业,她不敢怠慢你们。”
学渣们高高兴兴地接过作业。
徐云清放下心来,“老大,我们今天玩什么?”
“打麻雀。”秦复扬扬手上的家伙什,“我新做了一把弹弓,想找个地方试试手。”
徐云清说:“我知道个好地方,跟我来。”
几个孩子很快就离开了。
洋楼二楼的另一扇窗户内,秦太太正目送那群孩子离去。
旁边的黄妈无奈地说:“每次都是偷偷溜出去,然后光明正大地走大门回来。”
“他就是故意的。”秦太太苦笑,“偷偷溜出去是不想让我们为难。至于光明正大地回来,难道我们还忍心不让他进门么?”
黄妈嗔怪:“才十岁就这么聪明,大了还得了?”
“秦峻找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八字,算命先生说,你这个孩子一表人材,不但聪明,而且极有耐力,欲望很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你看看他,成天跟着徐家那个顽皮小子到处闯祸。前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来抓来一笼子麻雀,偏要在家里放出来,鸟儿抓坏了我的丝巾。要知道,那可是秦峻托人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秦太太又爱又恨,“……我跟秦峻告状,他却笑嘻嘻地说,一条丝巾而已嘛,你想要,我再托人从法国带给你。我真是拿他们父子俩没办法!”
黄妈笑着说:“你们两个三十多岁才生下他,算是中年得子,难怪秦先生把他宠上天。”
“何止是宠上天,简直是宠坏了!”秦太太皱眉头,“外表斯斯文文,实际上却淘气得很,而且个性特别强势。”
黄妈开始护犊子:“他虽然爱玩,可是琴弹得好,学习也很好。我都听说了,以徐云清为首的那几个孩子总是抄他的作业。”
“我真是没想到,他能当上那群捣蛋鬼的孩子王。”秦太太不无骄傲,“尤其是徐云清,一见到他就喊老大,在学校里也是这样。为此老师还找上我,让我叫秦复不要在学校里拉帮结派云云。”
黄妈问:“您和秦先生不是想让他转学,到海曙去上小学吗?”
“我和秦峻是有这个想法,可是秦复不同意。”秦太太叹气,“他甚至扬言,若是转学,他就不上学了!”
“为什么?”
“他喜欢班里的一位女同学。”
“他才十岁。”黄妈有点懵,“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秦太太答:“叫孟素琴,住在贝家巷。”
黄妈自然而然地说:“离我们不远,是个普通人家。”
“我们当他们是普通人家,人家却未必瞧得上我们呢!”秦太太无奈地笑了,“我打听过了,任秦复百般讨好,孟素琴就是不爱搭理他。”
黄妈笑了,“小姑娘有骨气。”
秦太太遗憾地说:“我不希望他和孟素琴来往,因为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为什么?”
“算命先生说,秦复这辈子有两次婚姻,第二任太太还比他小很多。”
“原来如此!”黄妈露出苦笑,“既然孟素琴没有办法与他走到最后,还不如早早避开,免得将来伤心。”
秦太太也苦笑,“是的。”
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秦复可不管那么多。
江北某处农地的一棵大树下,几个孩子地跟在一个孩子身后。不用说,那个领头的孩子正是十岁的秦复。他们正站在树下,朝树上左右张望。
徐云清问:“老大,刚刚那么多麻雀,你怎么不出手?以你的水平,随便打都中啊!”
秦复说:“徐头!”
这是宁波话,骂人傻子的意思,刚好被骂的人也姓徐,于是除了徐云清以外的孩子们都笑了出来。
秦复没有笑,而是说:“随便打会打伤它们,难道我要送一只半死不活的麻雀给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