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本还笑嘻嘻的光王,听到高呼璟王万岁,愣了。
“陛下!”
洛良帝笑嘻嘻的,“皇兄,朕册封熙儿为璟王了,你开心吗?”
光王无奈,“陛下怎么瞒着臣就将熙儿封王了?”
洛良帝:“朕不是怕皇兄你不答应嘛。”
光王:……
“请陛下收回成命!”光王下跪求道。
“皇兄快快请起!”洛良帝将他扶了起来,摊手,“都宣读了,如何能收回成命,君无戏言,嘻嘻皇兄,这是你教的朕。”
光王:……
洛良帝说:“皇兄,熙儿如今也是位王爷了,东边皇城的行宫,朕打算让工部修整一番,赐予熙儿。”
“陛下,可万万不可!”光王又跪了下来,甚至还磕起了头。
皇城东的行宫是已有数百年历史,曾为多位太子所住,已是东宫的象征,先帝在时,曾将光王拟为储君人选,有意赐东行宫。如今陛下想将东行宫赐予周泽熙,便是有意将周泽熙拟为储君。
光王知道,洛良帝对自己的皇位一直耿耿于怀,他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儿子,对皇嗣也不甚在意,就是想将王位传回给光王的子嗣。
“来,皇兄你起来吧。”洛良帝又去扶他,然而光王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了。
“若陛下坚决要赐东行宫,臣便长跪不起!”
“哎呀皇兄,你别这么严肃嘛,朕就是赐个宫殿罢了!”洛良帝笑嘻嘻地,又想糊弄过去。光王猛地抬头,“事关江山社稷,陛下怎能如此嬉笑?”
洛良帝悻悻然,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光王严肃起来是很严肃的,只见落日余晖下,皇城内,光王双膝下跪,直腰拱手,厉声对天子:“陛下,臣僭越了!”
“东行宫乃历任太子之住所,是东宫的象征,先皇为太子时,东行宫便是他的住所,陛下岂会不知?就算要赐,也是赐给楚王!楚王乃陛下唯一子嗣,更应是未来太子!将东行宫赐予未来太子方是正道!今日陛下有二错,论国事,陛下为君,吾为臣,君有错,臣有责任直言劝谏!论家事,臣为兄,陛下为弟,陛下有错,臣更要明言!”
光王声声厉厉,铿锵有力。“宗亲受封为亲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陛下未有与忠臣商议,擅自册封亲王,封号未经礼部知晓,如此一意孤行,此为一错!陛下明知东行宫对国之意义,竟动了心思随便就要赐给宗亲后辈,此为而错!望陛下三思!”
他头便是这么硬生生地磕了下去,发出响声。洛良帝尚未是洛周的国君时,便受光王教导,光王既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老师。光王对他这个弟弟温柔宽厚,便是儿时,光王也不曾如此呵斥过他。
如今他已为国君数十年,竟然能得兄长一顿训斥,他内心很复杂,既是高兴,又是委屈,竟默默地落泪。
本埋头在地的光王打算若洛良帝认识不到自己错误的话,他就长跪不起,可没想到他听见了啜泣。
光王猛地抬起头,洛良帝用手自己擦了泪,可越擦越多,“皇兄可知,这皇位,我没有一日坐得安稳?”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光王突然很心疼。他记得,洛良帝刚登记时,一直没有习惯自称为朕,他曾经很严厉地批评了他,当时,他也是如此这般自己擦着泪,跟他说:“皇兄,我不想当皇帝。”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擦着泪,宛如几十年前那个小皇帝。
“启儿……”
几十年后,洛良帝再次听见挚爱的兄长唤他本名,他嚎啕大哭:“我记得一切,如果不是母妃设计,你的腿不会瘸,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登基之初,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稳,我拿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小时候,我读书,见过一句话,叫做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皇位本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该拿啊!”
洛良帝说出了内心中最深层的恐惧,他从未忘记过那场宫变,那场宫变,将他与皇兄的人生反转了,他没有一日坐的安稳,他从未跟别人说过,内心深处,周泽熙便是这洛周未来的太子。
光王站了起来,他腿本就不方便,跪的久了,花了一些劲才站得起来,他坐了下来,将洛良帝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安抚着痛哭的他,犹如小时候,他挨了他的罚,他再给他一些安慰。
只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如今脑袋上不再全是乌青,布满了丝丝白发。
“启儿,人各有命,我没有当成皇帝,就是我本就不是天子,而你才是。你没有德不配位,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你勤政爱民,皇兄,一直以你为傲,你是天选的皇帝,这就是你应该坐的位置。熙儿这辈子,只能做一个纯臣,此乃吾之所愿,也是他所愿。舜儿秉性纯净,仁德昭彰,才学拔萃,乃太子的唯一人选,此乃顺应天道之意,莫要背心魔所挟,恐危及江山社稷。”
洛良帝放声大哭。
然而这一番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