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吃的最开心的是小螃蟹。
小螃蟹右手边坐着禚尧,她特意坐在这个位置,分割开小螃蟹和好奇心爆棚的孩子们。
螃蟹左手边坐着张心若和纪不凡,纪不凡始终紧绷着身体,思虑再三,她选择了先守护完全没有自卫能力的宝宝,左手婴儿车里是刚过完周岁的女童,正瞪着溜圆无辜的眼睛啃手指。
纪不凡用勺子喂她单独的营养餐,她勉强露笑,耐心回应着婴儿关于“宝宝”、“姨姨”、“妈妈”的无意义呓语。
在她看来,十三个月的孩子再学说话,启蒙是稍微有些迟的,于是她愈加上心孩子各方面的哺育,以弥补这关键一月的启蒙缺失。
大孩子们的吃饭礼仪都很好,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偶尔松掉筷子、举手讨要玩具或者询问不着边际的问题,纵使纪不凡再忙,也能擦干净手,及时给出反馈。
怪不得听到有人帮她带孩子的时候,她能那么开心。
一个人照顾七个孩子,像她这般时刻集中注意力,对每一个孩子都尽职尽责,确实需要有人分担压力。
再彪悍的精神小伙,也扛不住五六个跳跃“风滚草”的思想折磨的。
张心若坐在中间,是最悠哉的那一个,她没什么胃口,只盛了碗汤做做样子,端着瓷杯小口抿水润唇。
她一边沉思,一边观察孩子。
小螃蟹藏着一只钳子,另一只手筷子不停。
纪不凡迟疑道:“呃,这是蟹肉/棒,你能吃吗?”
张心若一口水吐在盘子里,差点被呛到,她抽纸捂住嘴巴,剧烈咳嗽着,神情古怪。
果然,是个人就会想到这个问题,人类惯例会先以自己的角度思考其他生物,并以此为基准展开调研。
这几年的生物科学学术界,陆续勘正了不少谬误了。
张心若清了清嗓子,低头搅着碗中孤零零的鱼丸,淡声道:“蟹棒的成分是鱼糜,模拟的是阿拉斯加雪蟹的口味,你看她的钳子,像近海的梭子蟹,不是一个种族的。”
“哦~所以能吃的,对吧。”
“螃蟹有很多品种,它们没有人类那种命运共同体的概念。就算是人类也会发动战争呢,只不过食谱上没有同类罢了。”
“是这么个道理,”纪不凡咬着筷子缓缓点头,狐疑地盯着张心若问,“这么不假思索,你也想过这个问题是吧。”
张心若清了清嗓子,用力控制着脸部肌肉,没有正面回应。因为禚尧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禚尧从不进食杂粮,抱猫干坐在中间当个定海神针,防备小螃蟹再惹出乱子。
她歪着身子,多动症似的,转着手指打卷自己的发丝,时不时对说小话的两人翻个白眼,满是不屑和无语。
之前是焦虑,现在是嫌弃。
余光瞥见她这神情,张心若又有了新的推断。
张心若试探着说:“别生气,就连我也不了解你们的日常生活,她只是好奇,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
禚尧摸着狮子猫,孤独地用猫咪治愈自己受伤的心灵,她反问道:“我骂你是单细胞生物,你会觉得生气吗?”
纪不凡抢答:“还好吧,很多人说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霹雳虎,我已经习惯了。”
禚尧又一个白眼飞上天。
张心若勾唇憋笑。
单细胞生物?
她试着理解禚尧的话里之意,或许她是想说妖有灵智,和普通动植物有很大区别,不能一概而论,而且,她还想表达,妖是更高级的生命体。
于是张心若为纪不凡点拨了几句:“大妖是神话强行变异和进化的物种,应该另辟树状图,就像人类和类人古猿的关系。”
禚尧提眉思忖,打圈的手指慢了几分。
她沉重点头,肯定纪不凡刚刚对张心若的评价。
“你说的话,真的句句很有道理。”
“所以她真的是妖怪啊!”
纪不凡的慨叹在期间插入。
张心若轻声承认:“嗯,她们是善良的妖,是我这个道士的好朋友,我们刚刚会诊了一下你养的小丧尸。”
“……哦。”
这算是彻底承认了,纪不凡被强行喂下了一颗反向的定心丸。
纪不凡努努嘴巴,松松肩膀,佯装平静。
接下来轮到禚尧和张心若轻声说小话了,纪不凡越发沉默忙碌。
太阳从窗框左侧大半边西行到右侧大半边,吃喝进入尾声。她起身把孩子们赶回小火锅游乐场,给她们布置训练任务。
“没我的指令,不许出来!听到了吗!”
“是!”
孩子们有模有样地立正敬礼。
纪不凡关紧隔间的玻璃门,深吸一口气,回视的目光锐利坚毅、飞流寒星,似是要做一个慷慨赴义的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