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保惊道:“殿下这话是何意?林公子尚在世,他的恩情我自会还于他,为何要殿下来说?”
李穆晚只嗤笑了一声,“老祖宗您这样通透明白的人难道不知道,今时的林观德还是彼时的林观德?”
林观义顶替了林观德,虽然平日里他少说些话,能躲得过旁人的眼,但是陶保这样聪明的人,可未必躲得开来。
只不过就算有人发现不对,但又能如何?这林观德纵是换了个人,但只要你长相相似,林家承认,谁敢说他不是林观德,谁又能说他不是林观德?
陶保深知这样的道理,这人世间就是这样虚伪矫饰,只要你名正言顺,纵是旁人拆穿开来也没有用。
这林观义如此愚钝,和林观德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是他有心少说话,但也总是要说话的。
然而一说话,就能露了馅。
李穆晚目光沉沉,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他薄情寡义,无心无德,他想替她?”
“他永远也替不了她。”
陶保深知李穆晚的苦楚,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对他好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这样把他又抛掉了。
但他知道若是林观德还在的话,永远不会把李穆晚抛弃。既然不在了,那多半是惨遭不测了。
皇位之争血雨腥风,就连林观德也没能逃过一死。
二人一时无话,李穆晚知道陶保在权衡利弊便添油加醋继续说道:“当年公子救你的时候只有十四的年岁,那时候也是杨昌平最最嚣张的时候,后来她铲除了杨昌平,也才能让你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我只是想要齐兰指认当初指使他毁堤的幕后之人,怎老祖宗也舍不得了?”
陶保知道当年的事情同徐家有关,想来李穆晚是想要对徐家动手。确实如李穆晚所说,他如今这样不也是全拖林观德的福吗?
李穆晚这样的谋略颇有当年林观德之势,那李穆炎又何曾比得上?大皇子守成温吞,也不及李穆晚。
陶保一番权衡,最终下定了决心,说道:“全听殿下安排。”
见陶保答应了此事,李穆晚便笑了笑,笑容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他却丝毫不觉疼痛,他道:“有老祖宗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二人话语之间已经到了乾清宫,李穆晚跟在陶保身后被引了进去。
殿内昏暗,唯有建文帝桌前的灯盏还亮着。
见到李穆晚来了,建文帝放下了手上的奏章,他的神色有些惫懒,手也无精打采地搭在了椅子的扶翼之上。
他手指按着太阳穴,舒缓眼睛的劳累,就在今年,自己的眼睛就连奏章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他疲惫地问道:“今天谢明打你了?”
李穆晚站在建文帝地桌案之前,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向来稳重,你们起了什么样的冲突叫他这样对你?”
李穆晚垂头说道:“没有冲突。”
建文帝眉眼轻抬看了李穆晚一眼,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了,只是问道:“你想朕怎么罚他?”
建文帝在李穆晚幼年之时对他不管不问可以说是形势所逼,李穆晚从白鹿洞书院拜师半年回来之后依旧放任不他不管,也是看他懦弱无能想要他自强自立,不要像他一样一辈子都被朝臣把控,到头来连立个子嗣都不得。
然而如今见到李穆晚变成了他期望的那样,倒是叫自己看不真切了。
李穆晚突然跪倒在地,说道:“让谢弃昏去查清当年杭州民安江堤坝坍毁那的事情吧,父皇只需借他打了儿臣的由头将他贬至杭州,剩下来的他自己会做的。”
李穆晚这话说的像是已经和谢明商量好了一样。
其实二人并未私下沟通,只是都能懂对方想要做什么。李穆晚以为谢明对他表妹情根深种,自然会去杭州找出当年杀害他那姑丈的凶手,借此挖出背后徐家那一伙人;而谢明大理寺这边的事情推不开来,也正好要寻个由头去杭州。
谢明和李穆晚都目的相同,都是徐家。
“你就这么肯定谢明会帮你对付徐家?”建文帝只是以为李穆晚是想要借谢明之手来对付二皇子。
李穆晚抬起头看着建文帝,眼中尽是肯定。
李穆晚这辈子没有求过建文帝什么,而建文帝也没能给过李穆晚什么,既然他都已经把棋局布好,只需自己一声令下,那便如了他的愿罢了。
李穆晚这边达到了目的也不多留,很快便离开了乾清宫这处。
什么都安排好了,就连齐兰这个当年被徐党指使毁除堤坝的太监他也给谢明安排好了,如今便只差谢明将当年的事情揭露开来。
他一人走在诺大的皇宫之中,却感受到了无边的孤寂。身边形形色色的宫人宛若死物,就连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宫灯,都失去了光亮温度。
他负手走在宫道上,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受到了眼前有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