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李莲花坐在莲花楼外独自饮酒,方多病和方砚云两人在屋内。
“砚云,顾姐姐呢?”
方砚云叹气,“楼上呢,今天就没下来过。”
“李莲花明日去四顾门,便是准备让沉入海底的李相夷再活过来,往后他的逍遥日子怕是就没了。”方多病低声道,“让他待一会儿也好。”
方砚云嗯了一声,双手环胸,“我估摸着,明日师姐是不会去四顾门的,咱俩陪他去吧,这老狐狸如今身体太差,可经不起折腾。”
“顾姐姐当真不管此事了?”
“今日晚饭都没下来,以师姐那性子,若不是云彼丘下的碧茶之毒,李莲花怎会受十年毒发之苦,甚至几次因这毒死里逃生,几次迈进阎罗殿,又被拉了回来,前些日子虽然云彼丘有苦衷,但终究还是刺了他一剑,他明明有其他选择,却偏偏选了这偏激的法子,明日师姐若是真去了四顾门,她恐怕会忍不住一剑了结了他。”
方多病抿唇,“倒还真是,不过明日还是问问顾姐姐吧。”
方砚云点头。
李莲花望着遥遥夜空挂着的悬月,知道楼上有道视线在看着他,他似无奈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也算是阿清第一次跟他闹别扭了。
他握着少师剑站起身,剑光闪烁,如同闪电划过夜空,每一次剑尖的挑起,都伴随着一道寒芒,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割裂开来。
月光下,李莲花身着蓝白色长袍,宽大的袖口垂下,仿佛带着一种悠然的气质,身姿飒爽恍如还是当年的李相夷一般,每一次剑招的起落,都如同流水般自然,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顾寒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舞剑,剑气磅礴,时而柔和时而锋利,她立于二楼窗边,忍不住拿起了手中的玉箫。
萧声起,李莲花舞剑的身子顿了顿,唇角轻扬,随着乐声翩翩舞剑。
他仿佛看到了他此生的对手和好友,也看见了师傅和他对酌,漫天飞舞的柳絮,像雪花般轻盈,又像烟雾般缭绕。
恍恍惚惚。
乐声止,李莲花也收起了手中的少师,身形晃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人稳稳接住。
身上多了一件狐裘,他低头握着肩上的纤手。
顾寒清面不改色将手从他掌心抽出,语气淡淡的,“就剩这么点内力,还如此浪费。”
话中带着责怪,可李莲花只听出了心疼,他垂眸轻笑,开玩笑的道:“就这一次了,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寒清沉默不语。
李莲花转过身看着她,苦着脸,“阿清,还生我的气呢?”
“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
李莲花顿时如鲠在喉,讪讪笑了,“我这毒应该还没伤到脑子……”
顾寒清深深望着他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那你该知道,怎么做我能消气。”
“……”
见他沉默,顾寒清便知道,明日之事,他是下定决心,非去不可了。
她深吸一口气,“李莲花,你当真不恨云彼丘?”
不恨吗?应当是恨的,若是十年前的李相夷,在得知他背叛四顾门时,便会一剑杀了他,可现在,他只是李莲花,不是李相夷,甚至过去这么久,他已经快忘了究竟为什么要恨云彼丘。
李莲花轻声道:“曾经恨过。”
“可李莲花,你曾经的初衷,不就是找到十年前挑拨四顾门和金鸳盟的幕后主使,让真相浮出水面,为当年无辜惨死的五十八位四顾门兄弟讨回公道吗?云彼丘虽不是幕后主使,可他终究是帮手,不管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即便你能替自己原谅他的下毒和背叛,那……其他人呢?他们何其无辜?”
顾寒清不等他说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当年是因为你意气用事,狂妄自大,才造成了十年前的惨剧,可那个时候,你也不过是少年,让你敢孤身前往单挑金鸳盟的底气,不就是你四顾门这些兄弟吗?自古成王败寇,前无去路,背后孤立无援的滋味,他们岂会知道,所以……你何必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李莲花喉咙艰涩,目光深邃复杂,望着她许久,才缓缓出声,“阿清,遇见你,今生何其有幸。”
他释然一笑,“我明日去,不只是为了彼丘,如今四顾门皆知李相夷还活着,他们要如何处决彼丘,是他们的决定,只是我既然知道彼丘曾经悔过做的事,那我也该让这些事真相大白,若是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做不到的。”
顾寒清抿唇,“知道拦不住你。”
“放心,我答应你,解决完明日四顾门的事,我就回来陪你一起,隐世而居也好,快意江湖也罢,到那时,我便只是李莲花。”
“……”
翌日。
李莲花翻出了衣柜中的红衣,十年前少年意气,鲜衣怒马,他最喜爱穿红衣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