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清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良久。
蓬莱道长叹气,“我总说世间之事,有因有果,天音族想要长生不老的计划已经落空了,我想要杀的人,也已死了,你若是恨我,便动手吧,终究是我欠了你,欠了你们明家。”
“……”
“只是小丫头,望你看在曾经师徒一场,我死后将我和阿姝合葬在这昆仑山,她喜欢雪,这里常年积雪不化,是她最想来的地方……”
顾寒清捏紧手中的玉箫,抿唇,“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你并不欠我什么。”
“可若不是我,你的父母……”
“父母?”顾寒清垂眸,“老头,我分得清好坏,在我和天音族之间,他们选择弃我那时,便已断了父母亲情,你带我回蓬莱,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但你授我武艺,教我为人,待我如亲人,你早就不欠我了……”
蓬莱道长听她这席话后,神色复杂,感叹道:“小丫头,入了一趟凡尘俗世,也不知是好是坏,你变了不少……”
顾寒清扯唇,“我也想问你,既已成亲,为何还修道?”
“小丫头,修行是为了万物有情,太上忘情非无情,太上绝欲非无欲,我待万物皆有爱,我爱众生,但也爱一人。”蓬莱道长看向冰棺中的女子,眉目带着温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恨不过一瞬即逝。”
“那你身上的冰鼎,打算怎么办?”
“这昆仑雪山是埋葬封印蛊王的最佳之地,此等非凡之物,不该存活于世,”
“若是被人无意间发现,该如何是好?”
“我会在此处守着,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蓬莱道长了然一笑,“你是想问那李莲花身上的碧茶之毒如何解吧?”
顾寒清紧盯着他,“可有办法?忘川花能否解他体内的毒?”
蓬莱道长不答反问: “小丫头,方才走的时候,听冉叮嘱你小心,实则是担心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怕我对你不利,他倒是不管我这个师傅,一心只为你着想,那个小子对你的心意,或许曾经的你看不出来,但现如今……你可明白了?”
闻言,顾寒清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出声,“我的心很小,容不下第二个,此生已心属一人,我对他心意已决,师兄于我,是亲人,是兄长。”
“你们三个,都是贫道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希望你们早悟兰因,不结絮果,可如今看来,终究抵不过这天命。”
蓬莱道长垂眸,“忘川花解碧茶之毒,若是中毒时短,确能解毒,但若是中毒十年之人,解毒不过是三七分。”
顾寒清眸光瞬间暗了下来,心头仿佛被浇了冷水,神色晦暗无光。
和江听冉说的并无差别,莫非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但……”
听见蓬莱道长的下文,她瞬间抬眸看着他!
“贫道方才跟你说过,你的无情诀,可一命换一命。”
他话音落下后,顾寒清怔了片刻,随即释然一笑。
她自从认识李莲花后,便在想尽办法解他体内的碧茶之毒,她一直说,一定会有办法,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她不愿接受结果的托词,如今知道自己便能救他后,心上一直悬着的大石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怅然若失和遗憾。
遗憾还没有来得及带李莲花回到蓬莱岛,带他看罗浮山日落西山红霞飞的场景,遗憾不能共白头,也还没一起去看过碧海蓝天……
但万幸的是,他会没事……
顾寒清对上蓬莱道长沧桑忧伤的目光,她压下心头的情绪,扯唇,“你其实……并不打算告诉我这个办法,对吧?”
“……是,你终归是我的徒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自然不愿你去送死,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那为何现在愿意说?”
蓬莱道长沉默了良久,转身背对着她,望着冰棺中的挚爱之人,声音悠远缥缈,“贫道曾以为,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却不曾想,到头来却是,浮世万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她。月可求、花可得、唯她求而不得,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这种痛,贫道亲身经历过,若能从头来过,贫道宁可与阿姝不见不识,她还是京城中最耀眼夺目的那颗明珠。”
“……”
“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去找他吧……”
顾寒清轻声道:“老头,保重……”
她走到洞口后,脚步顿住,身形僵硬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望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薄唇紧抿着。
良久,屈膝跪下,放下了手中的玉箫,恭敬的行了拜师礼,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弟子顾寒清,拜别师父。”
来日并不方长,一别再无归期,他们都心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