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一问,但他二十岁的身体在叫嚣着年轻。
二十岁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
毫无疑问已经开始为组织效力了。他回忆不太起来其他细节。只记得二十岁的他绝对要更无所畏惧一些。
可能是因为有露西亚斯拉夫血统,自己从小就比一般人体格健硕、行动敏捷,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允许出单人任务。
作为组织最好的一把尖刀,他被允许很多的【例外】,包括但不限于:不用和同期生一起上课,允许先行动后汇报,并且直接由BOSS调遣。
当一个少年在二十岁时已经见惯了在绝对实力下屈从的人性,那必然不可能将所谓“人道”放在心上。
逐渐的,和他同届进修的伙伴都离他远去。
他后来在一次任务结束后去找过一个曾经在药物研发中心的女人,他当时只是想找熟悉的人谈谈,但是见了面却并不知道说什么。
“你来找我只是想说我的头发很美吗?”
“我只是想开启一个话题。”
“我不知道你这么空闲,行动处的干部没有工作吗?”
“不,我只是专门来拜访你的。今天的夕阳……很美,所以做任务的时候就想到你。我们曾经也经常进行这样的话题,在楼顶,夕阳下……”
“——所以呢?”
她打断他。
“我不知道你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人,琴。”
“雪莉,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
被拒绝了啊……明明和他同届的只剩下她了,但是面对面站着并不比沉默更令人宽慰。
夕阳并不会良久,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第二次回头。
所以那段依稀背靠背仰望天空畅谈未来的日子逐渐掩藏在漆黑的风衣与子弹穿透后的鲜血之下,他和乌鸦终于融为一体。孤高,冷清,生人勿进,除了后来的伏特加,没有人能够忍受一直待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知道,行动处的leader琴酒,对达成【完美】有独特的追求。他简直将暗杀变作一门艺术,一击毙命或华丽炫技全看他的心情,和琴酒搭档出任务的同僚几乎只用呆在房里等琴酒再次推开房门对他说【行动结束】即可。
按道理这样的琴酒应该是很多人想要搭档的对象,但实际上所有虚伪、软弱、贪婪、愚蠢在琴酒面前都无所遁形。绝对的实力与BOSS格外的恩宠使他根本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无数同僚被他无时无刻且毫不留情的讽刺挖苦搞得叫苦不迭。
没有【琴酒】完不成的任务。
这是组织里人人公认的。
在今天之前,琴酒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没有自己完不成的任务,所以他觉得叛徒越杀越多只是一时的,根本没有时间细想为什么一个组织里能同时有那么多叛徒。
但当他终于被迫停顿下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怎么组织里的顶梁柱不是废物就是叛徒。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简直一个人被当做三个人使。
在BOSS安排的日常任务之外去除掉几个叛徒简直成为了他的某种必修作业。一开始他还有心情与叛徒们周旋一二,到后来他根本懒得听他们的辩解。
看到努力想说什么的家伙最后只是徒劳地张张嘴巴,鲜血在他脖颈被子弹穿透的地方喷涌如泉。
琴酒后退两步,避免沾上血迹。
只要他往左倒就可以直接掉下河,被河流冲走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免得让我动手再拖一次。
琴酒暗自想。
……正好。
他满意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疲惫。
太阳早已隐入尘烟。
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他要的其实很少,不同于那个疯疯的女孩想要在世界里找到自己的意义,他或许只想要一个坐下能看到绝美夕阳的楼顶。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
琴酒苦笑一声。
自己多少年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了。
但当他亲眼目睹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二十多岁的样貌时,他的心跳乱了一拍,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很多事情。
那个女孩,不得不承认她的计划真的很完美,这样缜密的计划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可以实现吗……
他第一次想要比较。
女孩出门上学了。
他有些恍惚。
这个词距离他好像很远。
琴酒对着镜子活动了一下脖子,思考了一阵,随手拿起薇子放在洗漱台上的发绳,在自己头上扎了一下试试。
很快他丢下发绳。
果然扎起头发让他很不习惯,像是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外界,多年的习惯让他认定这是一个不安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