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她,眼中似乎有几分茫然。
笑了笑,拉过杜憬卓的手,套在他腕上:“红绳系铜钱,迎新辞旧年。”指尖在杜憬卓腕间灵活穿梭,一挑一勾,轻松系上。
抬眸,她正对上杜憬卓半垂下来的眼,直勾勾地,她迎上去,盯着杜憬卓的眼睛,唇畔仍挂着清浅笑意,语气却多了郑重意味:“殿下,新年喜乐康健,蛟龙乘风,扶摇直上,得偿所愿。”
眉目对视间,屋内静默下来,烛火轻轻跳动一下,爆出朵烛花。
杜憬卓的手腕缓缓从她手中抽回,落袖而下,他率先别开视线,淡声回道:“多谢。”
得到这句谢,已然弥足珍贵,她满意地转回视线,招呼燕安秋金他们继续玩闹。
时光飞速流逝,不知不觉子时的更鼓已响三声,沈之窈拽住杜憬卓的袖子,并肩而立,瞧着鞭炮声响,在沉沉夜色里接连炸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淡蓝色硝烟升腾而起,千家万户爆竹声连连响起。
新年,到了。
前世年节时分,外祖父战死,将军府入狱的噩耗接踵而至,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那时,无论是外界传言,还是探监不成,她是对杜憬卓有怨恨的...
那时,她一直在想,要是没有那纸婚约...若她不来京城...
抬眼瞧瞧身侧的杜憬卓,爆竹炸出的光亮,在他面上明明灭灭,照亮他平静的眉眼。
不由觉得有些恍惚,明明过去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却感觉经历了许多事。
她明白,无论有没有那纸婚约,她这个身份,总归是要卷入政治争斗的漩涡,没有杜憬卓,还会有王憬卓,李景卓...只要她没有立身根本,就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手不由紧了紧,走到今日,杜憬卓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但更多的,是她要感谢杜憬卓,让她看明白一些东西,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藏在冷面之下,杜憬卓身上弥足金贵的风骨。
世间十分恣意,他占七分清贵。
爆竹声渐歇,她松开杜憬卓的袖子,福身下拜:“殿下,新年喜乐安康。”
“之窈,喜乐安康。”
昏暗灯火下,杜憬卓狭长凌厉的凤目分外柔和,他上前一步,轻轻拢下她身上轻裘:“夜深露重,回去吧。”
“莫忘把那枚铜钱压到枕头下边。那是...”她眨眨眼睛,轻俏道:“给殿下的压岁钱!”
杜憬卓隐没在昏暗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她没看清,翩然转身,朝主院走去。
漫漫夜路,独有身前一盏八角琉璃灯格外照亮脚下,秋金声音极小,语气却轻快:“王妃对殿下越来越上心了,殿下和王妃也越来越好!”
“是吗?”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她知道秋金所说是什么意思,但她并非是要和杜憬卓长长久久走下去。
杜憬卓是值得效忠追随的君主,或许会是个好的夫君,但他的妻子不会是她。
现在或许是,但将来一定不会是。
她没有反驳秋金,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
再等等,再等等。
雪还没停,月亮早早隐藏在云层之后,夜色沉沉,渐渐悄无生息。
新年时节,沈之窈过得是相当舒心,除却按时到宫中点个卯,其余时间都是将军府和九皇子府两头跑。
说实在的,整个京城能管得了她,除却皇宫中那几位,几乎没有旁人。
是以,她撒欢似的吃喝玩乐,一直到初十那天。
初十宫宴,沈之窈头戴十二式大全套的金海.棠红宝石头面,身穿朱殷色金线滚边百褶裙,额间描花钿,唇瓣染朱色。
乌发红唇,白肤黑眸。
还没刚下马车,范若婉同许元晴一起,匆匆迎上,冲她身旁的杜憬卓行过礼,便拉她到一旁。
许元晴前前后后打量她几番,啧啧称奇:“刚刚我还和若婉姐说这通身贵气的人是谁呢!定眼一瞧,这富贵牡丹花竟然是你!”
范若婉双手环胸,称赞道:“刚回来那段时日,总觉得你哪里有些不一样,现在看来,哪里还有在边关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莫说是边关,就是她成亲前还跟个蔫吧的小草似的。”许元晴摇摇头:“旁人成亲,时日越长,越憔悴,你到好,怎得越发娇艳?”
默了默,稍稍有些心虚,九皇子府人口简单,琐事也少,她一股脑扔给春翡,自己每天吃好玩好,自然是脸色要红润些。
以拳抵唇,她轻咳两声,强行辩解道:“此次宫宴十分重要,可不得打扮的隆重些?这金饰红衣本就衬的人气色好。”
“那倒也是。”许元晴眯起眼睛,轻轻放过她。
反倒是范若婉,悄悄凑近,小声问道:“你知道今日大凉使者团来得是谁吗?”
她当然知道,脑中划过一抹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