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她头顶令人不容忽视的目光,此时方才移开些许。
“看路。”
杜憬卓的声音带着点与往日不一样的喑哑,她没多想,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往门外走去。
穿过回转曲折的走廊,清冷月色普照着大地,将万物影子拉得极长,空旷小巷,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格外清晰,晃晃悠悠,驶向府宅。
月落日升,清晨第一缕朝阳落入屋内,沈之窈早已洗漱穿戴整齐,抬眼看向眼前的秋金,正色道:“让冬芷去宿州,打听下段缙是否有妻室,亦或者红颜知己。”
“冬芷?段缙?”秋金手上活不停,掂量把长刀递给她:“王妃是要冬芷去查状元郎之事吗?”
“那是自然。”
顺手接过长刀,却从秋金眼中看到丝迷惘:“可...查崔氏一事,不应该让殿下派人去吗?”
手中动作一顿,别开视线:“多少双眼睛盯着九殿下呢,若是幕后之人发现殿下有什么异动,先下手为强呢?不如让在永安伯爵府的冬芷,带队人马前去,更为隐蔽稳妥些。”
话虽如此,但更多的是她更想自己先掌握...消息,南山一案,即便线索和证据,都是她一手掌握,可她也只能在事后,再了解清楚前因后果。
但这次不一样,她舌头顶顶上颚,杜憬卓放手给她的权力,若不抓住,下一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不想在做被动等待之人,她要主动出击。
“那...王妃,您让冬芷在永安伯爵府办得那件事?”
“事分轻重缓急。”缓缓转动刀柄,恰好日光落在刀身,一道光亮折射在她锐利眉眼:“欠我的,我早晚讨回来。”
冬芷一人,她在府外可用之人到底是有限...得想办法再培养些人手才是。
目光一撇,秋金正一件件收回兵器。
秋金擅长探听,舞剑;春翡心细,擅算,她们老是跟在她身边,有些埋没。若有一日,她能为官,定要让她们,最大程度发挥才华。
这样正想着,院门处忽而闯进一位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王妃,安远伯爵府来人啦!”
这个时候?抬眸瞧了瞧天边刚刚升起的第一缕晨光,她皱紧眉头,沉声开口:“请进来。”
正堂内,沈之窈高坐上位,手持茶盏,拧起眉头细细打量着跪在眼前的侍女。
此位侍女穿着粗布麻衣,灰扑扑的,头发也散乱,就连面上都不知从那里抹上的黑灰,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饭食馊掉的味道。
整个人狼狈非常。
秋金俯下身,压低声音:“若非她拿出崔氏子弟独有的玉牌,怕是门口守卫都要把她赶走。”
顿了顿,目光下移继续转向跪在堂中的侍女,心无端沉下几分,可不要如她所想那般:“此次前来,是你家夫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措不及防的,一声突兀的哭泣回荡在正堂之中,眼前侍女低眉垂首,双肩不住的颤动,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她口中发出声响。
糟糕,安远伯爵府必定欺辱轻慢崔可桢,端起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就像是前世将军府出事,京中众人对她那般,这半个多月,眼瞧崔氏没有复起的希望,安远伯爵府对待崔可桢必然没什么好脸色...
沉下眉眼,她稳住声音:“莫哭,安远伯爵怎么欺负你家姑娘了?”
那名女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抽泣几声,尽量稳住声音,咬字清晰地开口:“王妃,求您救救我家姑娘罢!”语罢,头重重往地上一磕:“小姐自从嫁到伯爵府,蒋世子就未曾踏入姑娘房中一步,我家姑娘都未曾介怀,可没过几日,崔氏就出了这样大的事!”
顿了顿,稳住气息,她继续说道:“刚开始还好,伯爵夫人和家中几位妯娌还好言相劝,姑娘本想为崔氏奔波,却被伯爵夫人以女训女戒挡在家中;再后来,蒋世子出门押妓寻乐,夜不归宿,伯爵夫人非但不管,反倒以姑娘管不住丈夫为由斥责,幽禁姑娘于院落之中。”
撑在地上的双手猛地攥紧,她语气愤恨:“幽禁儿媳,妯娌在姑娘耳畔酸言秽语,将姑娘带来的下人遣散,就连餐食!餐食都是婢女规格剩下的!府中稍有脸面的仆从都敢姑娘脸色看。到现在!伯爵夫人居然打算起了姑娘都陪嫁!姑娘无论是宅院庄子的地契,还是屋子里面的摆件,她都以未姑娘妥善保管为由,强枪而去...”
话到最后,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砰砰砰!”头狠狠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其声凄厉:“王妃!求您!为姑娘做主!”
崔氏困于囹圄,可九皇子府还未曾倒下,安远伯爵府仗着夫家身份,真当九皇子府无人说话不成!?
前世,前世他们也是如此!如此欺辱轻慢于她!
女子何辜!?
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放,瓷器与木桌相撞的巨响回荡在整个正堂。
目光一撇,沉声吩咐道:“备马,去安远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