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她对上一双沉沉黑眸,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也不见喜意,回过神来,在看去,顾嘉卉摇着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正瞧着自己。
二人对视,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叹息。
只一瞬,顾嘉卉转过眼去,此时前院也传来鞭炮声响,接着唢呐响起,热闹至极。
崔可桢就这样盖上红盖头,在众人的拥簇下,穿过挂满红绸的回廊,迎着热闹的曲子坐上花轿,往安远伯爵府去。
刚到安远伯爵府,瞧着喜笑颜开的宾客们,沈之窈梗了梗。
即将礼成的时候,曹德才带着陛下的赏赐前来恭贺,待到人走,宾客们的吉祥话如同潮水般涌来。
“哎呦,可真是良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瞧瞧,安远伯爵府多上心啊,新娘子嫁过来以后日子可不用愁了。”
“谁说不是呢?蒋世子成家了,心也就收了,定然能和新娘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
藏于宽大衣袖中的手,捏紧又放松。沈之窈深深吸一口气,他们当真不知蒋平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当真不知安远伯爵府用的什么手段?他们当真不知崔可桢明明什么都未做错?
不!
他们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们在乎,在乎当权者的意向;他们在乎,在乎这桩婚事能否对他们有利;他们在乎,在乎女德女戒对女子的规训。
他们什么都在乎,都算计的清楚。
唯独不在乎,身为新娘,不,不对,身为物品,崔可桢的意愿。
她也是物品,视线扫过身旁眉开眼笑的女眷们,或许,她们都曾被当做过物品。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元庆大长公主手记中的一句话——“我掌权,并非只是为我掌权;我为女子立官职,也并非只为女子立官职。”
女子为官掌权,并非仅仅只是为了个人,或许,这能让别的女子看到另一条路,再或者,在当权者中,能有一位,可以站在女子的立场为之发声。
谋取官位的念头,又一次从脑海中冒出,便再也抑制不住。
喜宴上,顾嘉卉身后手持宫扇,低眉垂目,规规矩矩在过道中穿梭。
迎面走来为青衣锦袍客,她脚步微顿,双手平举至眉间,深深福礼:“四殿下。”
只听头顶传来声轻笑,接着温和的声音响起:“顾大姑娘不必多礼。”
她缓缓起身,挂着抹温婉的笑意:“礼不可废。”却瞧见杜景诚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顺着他视线看去——顾嘉言靠在廊下,正冷冷盯着他们。
捏了捏宫扇,唇畔弧度不由落下两分。
“本想与顾大姑娘聊上一聊,只是现在看来,这话是说不成了。”
她微微福身,越过杜景诚时,温和开口:“臣女若没些本事,自然也就不能和四殿下聊上一聊,依臣女所言,还是能有所言谈。”
语罢,抬脚便往女宾席走去。
女宾席上,沈之窈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身旁七王妃的话。忽而感到身后阴影投下,抬眸看去是镇国公府的女侍,只见她规矩地行礼:“九王妃,我家姑娘看您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想邀约您一同出去透透气。”
这不就是来了瞌睡立马有枕头吗?她早就觉得这场喜宴荒唐,闷得喘不上气来,正想出去。
侧身看望另一旁的席位,正对上顾嘉卉往来的视线,只瞧她轻轻摇了摇宫扇,往花园处一指。
她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与顾嘉卉一同往花园处走去。
“几乎都在前厅喜宴上忙活,花园里人少,倒也清静。”顾嘉卉慢悠悠走着,同她闲聊。
她却没什么兴致,只应两声,二人漫步在安远伯爵府的花园。
一处拐角,正巧种着一大片竹林,暖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隐隐约约照出个人影。
顾嘉卉最先反应过来,轻轻唤声:“兄长。”
她在才看清,眼前人正是顾嘉言,带着秋金往后退一步,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嘉言阿兄。”
从暗处传来声叹息,顾嘉言的声音似乎有些悠远:“子舒,你不似从前...”
微微怔愣,她扯出个笑:“人总是要长大,不能总是似儿时模样,肆意玩闹欢笑。”
“可我...更愿你同儿时一般无忧无虑,肆意欢笑。我回京城,总共遇你三次,有两次都不见你有开心颜。若你实在不喜京城,不如就回到边关去,最起码还能快活些。”
心中一惊,她转身看去,顾嘉卉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嘉言阿兄,我这般年纪就算回到边关,也不一定会快活。长大总是要付出代价,兴许快乐便是其中之一。”
她有些惆怅,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①
“可你在京城过得不高兴,离开让你不高兴的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