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翻滚的诸多情绪,在狭长的宫道中,踽踽独行。
刚踏出宫门,便瞧见秋金在府中的马车旁焦急的等候。许是看到她的身影,秋金眼神一亮,脚步匆匆地迎上来,小心翼翼瞅着她的神色,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托起她手肘,扶着她往马车中走去。
马车飞驰,车厢晃动,轮子与青石地面接触的声音,时不时通过飞扬的车帘传入她耳中。
秋金坐在她身前,抬眼瞧瞧她神色,眼角似乎有些泛红,终是哽咽道:“郡主,要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得安抚秋金,沈之窈扯扯嘴角,连话都说不出来,勉强扯出个笑。
只是,不知为何,秋金的泪水先她一步滑落。
马车渐缓,停在陈府门前,沈之窈主仆二人收拾好面上狼狈,正要踏入府中。
看到刘嬷嬷气势汹汹地朝她们走来,身后紧随几位粗使婆子,拦下她们:“夫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秋金一个跨步挡在她身前,双手张开,严声厉问道:“刘嬷嬷,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主仆尊卑都忘了?”
刘嬷嬷打量秋金眼,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身后的沈之窈:“自然是记得,可这府中,主君为尊,夫人为卑。我们正是奉主君的命令,请夫人到书房一叙呢。”
“有你们这样请的?”秋金冷笑声,神色越发凛然。
轻轻拉下秋金,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沈之窈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将秋金鬓角落下的碎发别至耳后,柔声道:“带着咱们剩下的人,去庄子上找春翡她们。”
这些婆子出现的时候,她就隐约知晓陈玉君的想法,只是...秋金不能跟她送死。
秋金眼眶一红,想起前些日子,沈之窈先将春翡、冬芷她们打发道郊外的庄子,临行前,还塞给春翡一个紫木匣子,春翡当时只是低头垂泪,却未曾说些什么,跟冬芷一起,趁夜色悄悄出府...
那时,郡主就已经在为她们谋后路。
那郡主呢?
秋金眼中渐渐续满泪水,看向沈之窈,坚定摇摇头:“郡主,奴婢不走。奴婢能打,咱们一起走。”
沈之窈面色平静,指腹划过秋金面上滑落泪水,而后决然一推,轻声说道:“我跑不出京城的,你们留在这,只会让陈玉君拿你们威胁我。”
“秋金,你别拖我后腿。”
秋金浑身一震,心中大恸,咬牙定定与沈之窈对视片刻,转身往内院跑去:“郡主,等奴婢回来!”
见状,刘嬷嬷冷哼声,打量沈之窈几番,心中无不得意。
就算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郡主又如何?靠山倒台,父厌弟弃,夫君结怨颇深,还得罪了新帝,如今过得连她这个下人都不如。
“还是夫人明事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啊。”
沈之窈瞥她眼,没有答话,抬目看向阴沉的天色,像是要下雨,可别耽误秋金出城的路。
抬脚跟在刘嬷嬷一行人身后,往书房走去。
*
推开书房门扉,一碗晾得已经不冒热气的药,静静置于桌上,内室传来响动,陈玉君缓步而出。
“啪”得声,书房门合上,屋内瞬间昏暗几分。桌上青花缠枝的香炉青烟袅袅,黏腻的香味在封闭的房中,格外沉闷。
沈之窈垂目,静静等待陈玉君开口。
“去跪求新帝又如何?结果不还是一样?”
实在是不耐听他废话,她撇眼陈玉君,别开脸。
许是她这番举动,激怒了陈玉君,他猛地扯过椅子,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刺耳又尖锐。
陈玉君一屁股坐下,神色不明,语带嘲讽:“呵,就算是向来高傲的承安郡主,如今也有跌入尘埃的时候啊。”
这样的话,听多了委实没有新意,沈之窈垂目掩去眸中厌恶。
若非三年前陈玉君那场设计,毁她名节,外祖父又何须以军功做换,为她求得先帝宽宥?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什么都未发生,所有的罪责骂名却全由她来承担!
同如今的新帝退婚,将他得罪彻底,连将军府的陈情书都不曾看一眼。
而陈玉君一介白身,却做到从五品的京官。
何其不公。
他敢说背后未曾沾一点将军府的荣光?
当下,将军府出事,他倒是恨不得撇个干干净净。
如此小人行径,真是生厌。
见沈之窈未曾开口,陈玉君亦觉得无趣。
略顿下,冷淡道:“得罪新帝,竟不在家中好生待着,跑到府外抛头露面,上蹿下跳。如此...不守妇道,我也留不得你。”说到这,转头紧盯沈之窈:
“现在威武将军府全部是死刑,再无复起的可能,你也成罪臣的亲眷,念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与其让你被新帝报复,不如我给你个痛快。”
他期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