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停下。他换上了一件印着“xx快递”字样的旧t恤,戴着一顶棒球帽,压低了帽檐,看起来,就像一个来这里等活儿的临时工。
他隔着一条马路,遥遥地,观察着那个挂着“广源建材”招牌的院子。
院子不大,大约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用半人高的砖墙围着,门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拉门。与周围那些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的大型仓库相比,这里,显得异常的……冷清。
赵承平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正是物流园区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广源建材”的院子里,没有一辆货车进出。只有两个工人,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的阴凉处,抽着烟,玩着手机。
院子里,确实堆放着一些建材。几摞红砖,几堆砂石,还有一些用防雨布盖着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这根本不像一个能同时为数个大型市政工程、提供数千万建材的“主力供应商”的仓储中心。
赵承平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进出货车不多,看起来生意并不繁忙。他记下了仓库的位置和看到的几个车牌号。
接下来的几天,赵承平的生活,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频道”。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按部就班、处理着日常文件的赵主任,沉稳而低调。但当夜幕降临,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下,他便化身为一个孤独的猎手,而他的猎场,则是那片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无形的数字荒原。
他那个在交通系统工作的老战友,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受限的查询权限。这,就足够了。
那个被他记下的、蓝色卡车的车牌号,成了他手中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追踪器”。
他将车牌号输入系统,点击查询。
电脑屏幕上,一幅巨大的城市电子地图,瞬间被点亮。无数条彩色的、代表着车辆轨迹的线条,在上面纵横交错,如同这座城市的数字血管。而很快,一条醒目的、被高亮标记的红色轨迹线,从这张巨大的罗网中,浮现了出来。
——那就是他的“猎物”,在过去一个月里,留下的全部足迹。
赵承平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盯着屏幕,瞳孔里,倒映着那条不断延伸、跳跃的红线。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这辆车的轨迹,确实频繁地往返于东风物流园的那个“样品间”仓库,与包括棚改项目在内的、那几个由“广源建材”供货的工地之间。
但看得久了,赵承平那颗被无数次犯罪路线分析磨炼过的大脑,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反常”。
——这只“猎物”,太狡猾了。
它的行车路线,毫无规律可言。
比如,从仓库到城西的棚改工地,明明有一条宽阔的、几乎是直线的城市快速路,只需要四十分钟。但这辆车,却有好几次,都选择了绕行南边的老工业区,穿过无数个拥堵的红绿灯路口,耗费一个半小时以上,才抵达目的地。
再比如,有几次,它的gps信号,会在某个固定的、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建材批发市场附近,消失一到两个小时,然后再次出现时,才不禁不慢地,开往工地。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送货司机会选择的路线。送货,讲求的是效率和成本。时间,就是金钱。任何一个理智的司机,都不会无缘无故地,选择一条“绕远路”。
这条“远路”,有他不得不绕的、秘密的“站点”。
赵承平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他调出了那几个“可疑绕行点”和“信号消失区”的卫星地图。
画面放大,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老工业区里,隐藏着几家没有挂牌的、小型的水泥预制件作坊。而那个建材批发市场,更是鱼龙混杂,是全市出了名的、劣质和贴牌建材的集散地。
一幅清晰的、完整的“犯罪拼图”平的脑海里,瞬间成型:
“广源建材”这个“皮包公司”,在接到订单后,并没有足够的、合格的库存。于是,这辆车,便成了它的“采购员”和“运输员”。它先去那些廉价、甚至不合规的作坊和市场“进货”,然后,再将这些来路不明的材料,“伪装”成合同上约定的大品牌正品,送往工地。
那些看似“愚蠢”的绕路,其实是最高明的“伪装”。它用距离和时间,混淆了货物的真正来源,完成了一次次“偷天换日”。
赵承平的后背,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这不是简单的“偷工减料”,这是系统性的、长期的“以次充好”。那些被浇筑进高楼大厦、铺设在道路之下的,究竟是合格的“筋骨”,还是随时可能断裂的“脆骨”?
他将几张最关键的行车轨迹图,保存、加密、打印。这份冰冷的、由0和1构成的数字证据,比任何目击者的证词,都更加铁证如山。
他将调查的焦点,重新拉回到了“广源建材”这家公司本身。
他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艘“幽灵船”。
通过工商系统的公开信息,他很快就查到了这家公司的全部股东名单。法人代表“王广源”。两个小股东,各占10。
“王广源”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