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海底
作为最终预告PV,这次视频的时长足有十分钟之久。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视频一开头,仍然是与上次相似的霓虹光斑在忽大忽小地闪现,只是配乐截然不同。
不同于上次的吉他,这次的快节奏电音融合了复古合成器的华丽音色,偶尔穿插着空灵的女声吟唱,点缀着纸醉金迷的边边角角。开场就是个缓慢推拉的广角镜头,黎初一眼认出这是虹光区的俯瞰街景,虽然她去的时候冷清了很多,但这么繁华到糜烂的地方在废丘不会有第二个了。规模庞大的极光缓慢流淌,浮空车道像组成这座城市的血管网络一样延伸到不可见的远方。
镜头紧随浮空车在空中穿梭,自车窗向外看去,掠过摩天大楼的顶部后就是以发光植物装饰的生态玻璃穹顶,然后猛地悬停在一座全息瀑布的正上方。那是个由高耸入云的全息投影构成的巨型购物中心,顶端倾泻下数百米高的全息“瀑布”,水流里淌着无数品牌LOGO和动态广告。画面垂直地随之摇落,照向走进其中的顾客,他们接二连三地接入脑机接口,放任自己思绪在商品组成的海洋中尽情遨游。
镜头在全息瀑布中穿梭,特写着那些闪烁诱人光芒的虚拟商品,从定制宠物到限量版艺术皮肤,各色豪华定制义肢也令人目不暇接。一个快速的焦点拉伸后,画面从绚烂又模糊的光点清晰到近景,码头虹光倒映在水面,粼粼波光碎裂乘无数跳动的光斑一一它穿过那些浮光掠影,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然后一一
倏然扎了进去。
一切喧嚣之音瞬间隔绝在外,原本华丽梦幻的伴奏也变得沉闷,一下下的击打像鼓点又像是心心跳。气泡从屏幕两侧上浮消散,深水滤去了大部分光谱,世界也染上了浓重的幽蓝色调。
画面逐渐过渡到一种带着微微亮光的透明清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超乎寻常的美丽海底。
黎初先前乘坐浮潜艇的时候就已经领会过,在净化装置加持下,“海之心”制造出了多么奢侈的干净光景。但有周围的残留血迹吸引注意力,再加上当时还不知道大部分鱼群实际上已经避开了那个“稀客”,根本不怎么顾得上欣赏。更多样的生物穿梭在散发着温和荧光的礁石和海草间,它们共同营造了这个精心设计的人工生态园。
镜头不知不觉就转换成了第一人称的视角,“他"从透明舱壁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放在双腿上的拳头。
尽管将西装尽可能捋得平整,但长期留下的生活痕迹是骗不了人的。藏在指甲缝里的泥垢、重体力劳作给虎口带来的厚茧……都在提醒着观众,这双眼睛的主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攥着的拳头短暂地张开又握紧,他只看了一眼掌心中的那个东西。然后又重新将它捏进手里,浮潜艇停在水池中央。舱门打开,他慢慢往外挪去,结果坐久了的双腿刚站起来就跟营养不良似的猛地向前踉跄了下。就这么个踉跄,原本被他仅仅捏在手心的东西猝不及防地从指间滑落,他抓了两下才发觉自己抓空了。
从哨口溢出的微小气泡几近于无,它连个水花都没留下。他盯着那片空落落的水面看了很久。
展现在PV里的部分只有两三秒,但真实时间只会比这个更长,因为久到连引路的侍者都开口询问:“先生?”
黎初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个早就磨损得不像样子的狗哨。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它的形状和破损处,都与黎初记忆中自己拿到的那只一般无二。
那个狗哨在她昏迷过去的时候就从手中松脱,最终遗落在了水底。也算是合葬了。
与镜头共享视觉的男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出接待室,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太突兀,但常年佝偻的腰背强行挺直还是有点勉强了。之后就是那条长长的回旋走廊,他迷茫地看向高透的景观玻璃墙,鱼儿们正在成对成群地自由游动,瞧上去无拘无束。他看得近乎痴迷了,在迈进主餐厅的时候差点又把自己绊了一跤。好在世界对他展露出无限的善意。
正巧从里面出来的某个客人顺势扶了他一把,虽然因为他散发出的气味抽动了下嘴角,但也没说什么,冲他点点头后就往出口走去。男人跟着侍者继续向前。
巨型透明穹顶将海底世界毫无保留地引入室内,柔和温暖的金黄色光晕均匀地从半空中的发光纤维和桌下散布开来,巧妙地避免了在玻璃上产生反光,以确保客人们能尽情欣赏海景。
光影交织间,整个空间温暖而富有人情味,散落其中的各个餐桌由于彼此间隔的距离都有着自己的私密性。不过在从旁经过的时候,还是会有只言片语漏进耳朵里。
“人生还是有点难度更有意思……”
“…新产品的测试数据出来了,能把有效工作时间从一天十四小时提升到十六小时……
“不努力就是这样,我们让他们用很便宜的价格就能活下去,他们应该感激……
“…没办法,我也理解不了,居然为了钱可以不拿自己当人……嗡嗡。
嗡嗡嗡。
男人的嘴角在不自然地抽搐,镜头已经从他的第一视角离开,现在哪怕不从细节判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