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水世界
是鱼卵。
当然是。
她刚刚才把整条胳膊都捅进了塞满卵泡的鱼腹里，亲历过每寸皮肤都被那些快要爆浆的球体来回挤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几乎能把它们的形状牢牢刻进脑子。但……当亲手在自己身上触碰到这蠕动着纤细"生命”的鱼卵，那又是另一番别样的感受。
黎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想起雷雕边走边往下掉鱼卵的样子……还是有点超前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更要命的是……
她比划了下被感染的位置。
太靠上了。
如果是在小臂，只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说不定还有侥幸的希望。但被扎穿的地方本来就靠近肩膀，那总不能把半个身子都剁了。黎初的手指顺着往上移，在肩头触到了指甲盖那么大的小凸起，虽然还很小，却已经蔓延开了。还不止。
伤口、粘液……那估计就是通过血液来寄生了，在这期间说不定早就流遍了全身的大小血管。黎初又想起头盔缝隙里漏出的东西--是啊，伤口总不可能是越过那头盔划到他脸上去的。
也不知是因此产生的错觉，还是已经在发生的过程,黎初总觉得防护面罩里越发闷热，连呼吸也不再顺畅。伴随着时有时无的耳鸣，她的脸颊也在发烫，她甚至能感受到血管深处的隐隐攒动。
那两人低低交谈的声音停下了，刚才还只是偶尔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真正地转了过来。
“你们讨论得怎么样？"黎初问，“我这条胳膊算废了吗？”其实真正的隐含义应该是一一这条命是不是玩完了。蜂蛇一时语塞。
当断则断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现在显然很纠结。
倒没什么情分在里头，毕竟也就萍水相逢的初次见面。而作为稽查局专营这方面的人员，也早就看惯了适时的舍弃和生死，甭管无不无情，都得交给理智来决断。
问题在于行动力的短缺，他自己断了根骨头，程焕又是扣在玻璃罩里的出身，真遇到个什么也很难J顶。
虽然黎初也伤了一条胳膊，仨人全都不是弱就是残，但有一点总比完全没有强。
“……不是。“他最后说。
黎初：“？”
“寄生型的稀客……很稀有，目前也没有纸面可见的生还者，我是说感染后可以生还的那种。"蛭蛇说，“可推测的解决方法是，在彻底恶化之前，净化或者杀死那个稀客'，或许会有点转机。”
“但因为还没人有机会实践……所以也只停留在理论上，是否真的有效也难说。”
黎初抬眼，小土狗还在拼命够那只破破烂烂的狗哨。“我有多少时间？"她问。
蜂蛇说：“…二十分钟？”
“他丧失自主意识差不多是这么久。“他紧张道，“他当时的伤口比你小，所以可能你会更快……也说不准，虽然结果差不多，但每个人对稀客的反应过程都不一样，个体差别很大。”
“解决稀客是怎么说？"黎初问，“解决感染自己的那个东西吗？”那条刺伤她的怪鱼没有当场死透也被它产下的鱼苗啃完了，不知道那些被消化为养分的细碎尸块怎么算。
“啊？不不不--那不是'稀客。“喹蛇立刻否认了，“我们说′稀客′的时候，一般指的都是构成整个谐振场一一也就是这整个变异环境的核心。“稀客'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散播精神污染引发连锁反应的死者本人。”“不管前面后面死了多少，这个死者才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懂吗？变成稀客以后，它也会是最能体现出力量的、最显眼的东西。”所以以现状来说，那就是一一
外面那条最大的。
三人。…………”
要不摆了算了。
黎初拍拍防护服上的脏东西，虽然拍得更脏了，但她假装没有地站起了身。蜂蛇：“你……？”
“试试。"黎初掸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附着在她衣服上的几粒鱼籽，“不然坐以待毙吗？”
她一顿。
几乎就紧挨着她站起来的下一环，鞋底传来了极轻微的、自下而上的颠簸。它消失得很快，要不是小土狗“啪叽”地四肢着地，都会让人当成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是一声巨响。
“咚一一”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通过胸腔的共振感受到的。它低沉至极，宛如来自地心深处，又像谁用一只包裹着天鹅绒的巨锤，不轻不重地敲击了整座水下餐厅的地基。
整个走廊的结构，连同他们头顶的天花板、脚下的地毯，都随之发生了一次明显到令人不安的横向平移。水晶吊灯疯狂地来回摇摆着，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接缝处有尘土簌簌落下。
这毁灭性的声音的来源方向……是主餐厅。“它”终于到那里去了。
“不好！“蜂蛇脱口而出。
虽然无法看到他头盔下的表情，但从变了调的声音就透出了他此刻的慌张。“咚一一嘎啦！！！”
这一次的声音近了无数倍，也尖锐了无数倍！那沉闷的撞击之后，紧跟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整片冰川正在开裂般的撕裂声。
整个世界都在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