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向来凉爽又干燥,便是到了夜里也算不得冷,只有阵阵凉风吹过,反倒是十分舒适,吵闹了一整个夏日的蝉也终于哑了火,叫这寺里的夜晚显得格外的静谧。
但地牢里却永远是寒冷又潮湿的,钟月才跟着宋怀瑾下到地牢里头,身上便无端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去看走在自己前头的宋怀瑾,开口问:“你冷吗?”
宋怀瑾早早地披了件黑金色大氅在身上,自然不觉得冷,钟月见他无碍,便又自顾自地打量起了这地牢来。
这地牢建的隐蔽,入口藏在一处偏院的柴房里,顺着光滑冰凉的石砌台阶一路向下走,便能到达阴冷的地牢了。
地牢不知是何时建的,地方又大又深,站在入口处竟望也望不到头,左右两边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倒是都空着,并没有关人。
成排的烛火在黑暗中跳动,却似乎很难将黑暗的地牢照亮,让此处看上去依旧昏暗,刺鼻的霉味直直冲进钟月的鼻腔,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闻得钟月直皱眉头。
倒也不是她娇气,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她只是担心娇生惯养的宋怀瑾会觉得不舒服,但宋怀瑾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地方是个什么模样,仍旧面无表情地走在钟月前头,哪里有钟月心里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钟月这才放下心来,开口嘀咕了句:“谁想得到普度众生的寺庙里竟然有这种地牢。”
宋怀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十分淡定地接话道:“也就在这种地方才叫人找不到。”
他带着钟月一路向前走,终于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阿伊莎已经被关在地牢里整整八日了。
她那日跳完舞,在胡坊歇业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换好衣服准备歇下,突然觉得浑身无力酸软,正要开口叫侍女进来,却突然闯入两名男子,蒙着她的头将她带来了此处。
阿伊莎知晓自己多半是着了道了,却不知绑她来此的是何人,这八日来既无人来对她用刑,更无人来找她问话,只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每日从牢房外扔个窝头进来便匆匆离开,既不叫她饿死,又让她保持恰到好处的饥饿,好叫她生不出旁的力气来反抗。
除此之外,她成日里竟然连个人声都听不到,空旷潮湿的地牢里只有老鼠爬过时指甲在地板上嘎达嘎哒的声音,阴暗又渗人。
沉重的铁链将她的手腕磨地破了皮,每动一下都疼得好似有千百根针在扎,冰冷的链条几乎都快要嵌在她的皮肉里,使得她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自溃烂处渗出透明又黏腻的液体来。
牢房里的地板坚硬又冰冷,像是一块永远捂不化的冰,寒气自身下不断地冒上来,让阿伊莎冷的直打哆嗦。她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既不知日夜,也不知时间,连绑自己来此的人目的为何也不知道,每日都要像只丧家犬一般匍伏在地上摸索一点吃食,便是她如何叫喊,也没有一个人来回应她半句,她惶恐于对未知的想象,因而即使是无人对她用刑拷打,她也已经被关的快要疯了。
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与平日里来送饭的那人的脚步不同,此时来得显然是两个人,且还有一人步法轻盈,显然是个女子。
阿伊莎下意识抬头向牢房门口看去,有一男一女逆着烛火的光走进这间黑暗的牢房里——牢房昏暗无灯,叫阿伊莎并看不清这二人的长相,只能瞧见这两人衣裳穿得素净,只往门口一站,便像竹一般挺拔,无端地叫人心中发怵。
为首的男子开口叫她:“阿伊莎.索椤佳。”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又干净,分明听着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却似古井一般无波,仿佛他生来就缺少了情与爱似的。
阿伊莎强压着心中的慌乱,直勾勾地地瞪向那人,用带着口音的中原话回了句:“你知道我的名字。”
“呼兰国索椤佳王爷的长女,阿伊莎.索椤佳,”宋怀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阿伊莎,好似正在审判她罪状的判官,“你来京城做什么?”
他既能叫出阿伊莎的全名,说明他已经摸清了阿伊莎的底细,因而阿伊莎答没好气地答了句:“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宋怀瑾只接了句“大夏与呼兰已经停战多年”,似乎在提醒她战争已经结束,叫她不要掀起无端的风浪。
阿伊莎却已经被关得快要失去理智,听见宋怀瑾说这样的话,顿时怒从心中起:“你们大夏的狗皇帝和钟景都该死!我杀他们难道有错?!”
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钟月心里一跳,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杀我爹?!”
“是你?”阿伊莎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想起自己那一日在胡坊见到的那容貌惊人的美人,“原来你是钟景的女儿。”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恶狠狠地骂道:“钟景杀了我爹!我杀了他给我爹报仇有什么不对!”
十三年前索椤佳王爷带兵在前线,被钟景一箭射中,自马上跌落下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