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齐往身后看去,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馄饨摊前,马车的窗帘被里头的掀开大半个角,正好就叫人瞧见里头坐的人。
正是几日不见的沈知岚。
他乘车路过此地,正好瞧见有个身形与钟月十分相像的姑娘坐在路边摊上,便开口叫了一声,一看见那姑娘确实是钟月之后,面上的表情显然有些意外的惊喜。
沈知岚下了车走向钟月眼前,对于宋怀瑾也在一事也不惊讶,只道了句“见过小王爷”之后,便兴致勃勃地去与钟月搭话。
“可真巧,钟姑娘为何在此?”
钟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沈知岚,但她向来热情又友好,见了熟人来,自然一边着招呼让他坐下,一边回他的话道:“刚从胡坊看舞姬跳舞出来,里头的饭菜吃不惯,在这吃碗馄饨垫垫肚子。”
她又顺口问了句:“沈公子要吃吗?”
沈知岚几乎从未坐过这样脏乱又逼仄的桌椅,也从未想过要尝一尝这些看上去卖相不佳的食物,他在钟月对面坐下时多少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桌子不干净,椅子上也都沾满了马路上扬起的尘灰,怎么坐怎么觉得难受,又哪里会想要吃这碗馄饨?
但他身旁的宋怀瑾却一副置身什么酒楼包厢一般自得的模样,也丝毫不在乎手里的碗破了几个口子,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仿佛那碗是描金边的骨瓷碗,里头盛得则是刚出锅的鲍翅汤似的。
沈知岚倒是很想知道,从小被王爷和王妃捧在手心里的宋小王爷,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咽下去这样一碗馄饨的。
但他到底不会做这样不知礼数的事情,只在摇了摇头之后开口问钟月:“你今日才见过阿伊莎跳舞,怎得又上胡坊去了?”
他自然知晓钟月今日上了长公主的游船,也晓得今日阿伊莎被请到船上去跳舞,自然对钟月夜里又上胡坊去的事情有些好奇,钟月也没有那般老实与他实话实说,只笑着说了句:“那舞姬跳舞实在惊艳,我回去之后想再看看,便软磨硬泡地叫宋怀瑾又陪我走一遭了。”
钟月怕沈知岚追问,转而开口问他:“沈公子又为何在此?”
沈知岚倒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直言道:“方才与同僚小酌了一杯,路过此地时瞧见你在此,便开口叫你了。”
说罢他还微微笑了声,道:“看来我们确实是有缘。”
沈知岚长得一表人才,又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职,是京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更是除了宋怀瑾之外、京城贵女们眼中最佳的夫婿人选,他的眼角有些似狐狸似的上挑,分明是个有些精明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却又莫名的像个没有心计的少年人,十分地招人喜欢。
在一旁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宋怀瑾此时终于将最后一个馄饨吃下肚,听见沈知岚这句话,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只要与沈公子走一条街的,都是有缘分的。”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匙,动作神态是半点都挑不出错处的优雅与高贵,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平淡,叫人半点都听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这缘分当真浅薄。”
沈知岚被他这样呛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只陪笑似的应了声:“能与钟姑娘有这种浅薄的缘分,已经是沈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几乎是明晃晃地在向钟月表达自己的好感,钟月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反应向来慢一拍,还未想明白沈知岚这话里的意思,却听得身边的宋怀瑾长叹了口气,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钟月哪听得了这个,赶忙站起身和沈知岚道了别,头也不回地要和宋怀瑾回去,急匆匆的好似一阵风,叫沈知岚一肚子的话憋在嘴里,全然没有地方再说了。
宋怀瑾的马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二人,宋怀瑾一说累,钟月当即招手叫车夫过来,二人才在马车里坐下,钟月便问宋怀瑾:“你不高兴?”
她对别人的情绪感知迟钝,却意外的对宋怀瑾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准,宋怀瑾被她问得有些心虚,又实在没脸承认自己乱吃飞醋,沉默半晌之后索性耍赖似的将脑袋往钟月的肩膀上一靠,闷声道:“没有,真的是累了。”
虽然入了秋,但钟月依旧穿着薄衫,宋怀瑾靠在她肩头的时候,他的体温便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传到钟月的皮肤上,叫那一片的皮肤忽然间好似有火在撩,烫得钟月浑身不自在。
可她又舍不得把宋怀瑾推开。
钟月一张背挺得笔直,生怕自己坐得姿势不对害得宋怀瑾不舒服,宋怀瑾难得抓到这样的机会与钟月亲近,也干脆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倚在她身上。
二人皆沉默不语,马车里安静地几乎都快听见他们俩心跳的声音,车厢外的烛火光随着窗帘的晃动争先恐后地钻进昏暗的车厢里,于他们二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叫钟月整颗心都乱了。
她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好叫自己不那么在意宋怀瑾,因而张口便问宋怀瑾:“我什么时候能去见阿伊莎?”
宋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