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职惊扰王妃了。“汝南王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笑道,“不过王妃认错人了,在下李崇,不是汝南王。”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有侍卫惊呼声,李崇抬头看去,见东边不远处的太极宫方向隐隐有火光。
李建成慢慢地睁开眼睛。
入目所见皆是黑蒙蒙一片,双眼有些酸涩的刺疼,模糊能看得见一些光影,他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想发出一点声音。他明明记得自己适才正要与阿音准备去太庙观小五的婚事,没料到刚走到宫门,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就倒了下去。这是……又回来了么?
“阿音……“他好不容易呼出两个字,浑身的气力仿佛一下挥洒尽了,好在眼前的黑雾也渐渐退散,也能慢慢瞧见东西了。含风殿殿内空荡荡的,别说郑皇后,连随侍的寺人曹明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人正坐在他床榻尾,见他要起身,伸手就要来扶。待看清那人,李建成顿时吓得惊起一身冷汗:“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兄,二弟得知您病了,特来探望。"昌平王笑意晏然地看着他,缓缓道,“见到是世民,皇兄是不是很失望呢?”“听外人说皇兄病得快死了,臣弟真是担忧得紧,这不,连汝南王的婚事也顾不得,说来,还有一人与臣弟一般…”昌平王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因为李建成此刻正死死盯着他,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的帝王,如霜刀的目光中透露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李建成端详了他半响,缓缓道:“你把河东王如何了?”“皇兄果然知道你那三郎有狼子野心,这欲擒故纵之术当真屡试不爽。“李世民颇为感慨,他怔然看着李建成,淡然一笑道:“世人皆以为皇嫂最懂皇兄,却不知这世上论了解皇兄,无人比得过世民。当初父皇骂世民奸诈阴险,殊不知世民毕生所学皆来自皇兄你。”
“放屁!"李建成终于勃然大怒,拎起玉枕就往李世民砸去,李世民微微侧身,上好的蓝田白玉枕落在青石砖地上,一声脆响,如绽开的白莲,璀璨而又碎裂的美。李建成见一击不中,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因为起得急了一阵血气涌上喉咙,顿时又卸了力道,伏在床榻上猛咳了起来。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眼前一黑,却是李世民坐到了近前,双手环住了他了腰,李建成一怔,刚想挣开,却听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耳边问:“大哥,你知道世民当初为何要谋反么?”
“因为我最痛恨你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你不在意母后进言要父皇废了你立我;不在意我撒布谣言说你与父皇宫里人有私;不介意我染指你宫里的那些女人;不在意我招兵买马的各种小动作……”“你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关心,眼里只容得下郑观音母乎……“李世民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拔高得微微颤了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折你双翼,夺你储位,杀了那个姓郑的女人,弄死你儿子,让你落魄到不得不向我低头,又会如何?″
李建成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微颤着双唇,他双目紧闭,半响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承宗……承宗原来是你杀死的?”李世民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那时候他被我按在水里,眼中满是惶恐和困惑之色,若不是那双眼睛长得太像那个女人,恐怕我也不能忍心杀了他吧……你的孩子真是不长记性,承宗如此,婉孝也如此,也幸得她长得那么像你,另我几次都下不得去手……
“你这个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子,被你囚禁在昌平王府十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有这么一日。成王败寇,之前我还奇怪为何大哥你不直接杀了我,原来大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李世民展颜笑道。
“放屁!老子只是担心父皇痛心你我手足相残!"李建成已经气得手指都微微颤了起来,他挣开李世民的手冷笑道:“若我早知道你是个会谋杀亲侄子的畜牲……
“大哥何必动气呢?这一气若加重了病情如何是好。"李世民似乎没有听他的话,只伸手抚上他脸颊,展平他额前与眼角的皱纹,“十七年未见,原来你都老成这样了.…对了,大哥与我聊了如此久,就不担心你那郑皇后?”李建成顿时一怔,回过头微睐着那双凤眸直瞪向他,“你敢动她!”李世民淡笑道:“大哥你如今还有什么可威胁到我?”“…”李建成微喘了一口气,道:“你不是想要储君之位么?我立刻拟诏,将圣人之位传给你,你……莫动她。”
李世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嘶哑而悲凉仿佛夜枭。
“你以为我真在乎什么储君之位?事到如今,李建成你还要装傻么?我爱你啊一一”
我爱着你啊!一直爱着你啊!在你遇到你的郑皇后之前,在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者之前,那个被你叫做世民的孩子,孺慕幼童时为他打架的你,敬慕少年时宽厚仁爱的你,仰慕征战四方时贤德有谋的你……若不是爱你,为何会有嫉妒之情?
若不是爱你,为何会有独占之欲?
可惜……为何你就是假装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