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三十章
沉浸在情绪里,车窗外微凉夜风下的姜绒,却并未听到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反而在回过神来以后,望着他利落分明的侧脸,继续向他追问:“那你期待过婚姻吗?”
“不期待”陆沉渊的回答,简单利落,只有三个字。姜绒瞪大了一双鹿眼看向他,眸子里盛满许多好奇。事实上,她是期待婚姻的,但不是以联姻的形式。毕竟,她的父亲姜新鸣,作为鉴定专家,在业内声望很高,以鉴定之严谨,能力之高而闻名,但他在自己母亲苏女士面前,却是妥妥的恋爱脑,护妻狂魔一个。
苏女士喜欢浪漫,他就满世界陪她去旅游,一个命令,就能让他推掉所有安排好的工作,排除万难,赶最早一班飞机,到达她所在的目的地。而苏女士迷上种花那段时间,对花粉过敏的姜新鸣,甚至能戴着口罩,陪她逛遍花卉市场,任她把乱七八糟的花,插满他的房间。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也正是因为见证了父母爱情的浪漫,婚姻的美满,姜绒内心对婚姻,其实是充满渴望与期待的。但陆沉渊显然与她想法不同,他的回答如此直接而笃定。“为什么?你父母的感情很差吗?"姜绒抚了一把鬓边被风吹拂起的红色发丝,忍不住向他追问。
陆沉渊就像一座山,一座黑沉沉的,透着隐秘与未知,令她看不透的冰山。而她总想挖掘,这座冰山之下,埋藏的,到底会是什么。他张了张形状好看的唇,喉结的弧度像是山峦的起伏,声线里覆上了一层冰霜: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更像是一笔生意,是纯粹靠利益绑定的婚姻,生下我,也只是他们生意中的一部分。”
陆氏集团和黎氏集团,家业庞大,互为彼此最佳的联姻对象。陆沉渊永远记得,他十六岁时,亲眼目睹并发生的一件事。为了拓展陆氏集团,在东中板块的石油以及矿产生意,陆竞深亲自下场,陪同一位东中来的王室成员,在会所里的绿茵草地上打高尔夫球。他也被父亲要求陪同参与,一身小绅士礼服,全程陪伴并学习,精进高尔夫球这项运动。
最后一洞,陆竞深并未进球,落后一杆。
而那名异国来的,穿着华丽的王室成员,却用球杆轻轻指向远处休息亭里,正在与对方女眷交谈的母亲黎知微,勾了勾唇:“您的夫人今天这身珍珠白的套装,比我这只一杆进洞的球,更令人难忘。″
饶是年少,陆沉渊也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轻薄之意,他以为,他会从父亲的脸上,看到愤怒,看到怒不可遏,或者看到他对母亲的维护。但陆竞深,却只是微笑着擦拭球杆,平静地回应对方:“珍贵的明珠也渴望照亮更辽阔的夜空。今晚有个慈善晚宴,她正好缺一位有品位的引路人,为她介绍沙漠星空的壮丽。”当晚,黎知微并没有出现在陆氏家族固定的晚宴上。第二天,陆竞深拿到了那个,足以改变集团未来十年能源布局的合同。而黎知微脖颈上,赫然多了一串,对方家族珍藏的、古董级别的祖母绿宝石翡翠项链,每一颗都硕大而冰冷,难以估价。而陆竞深俯身在他耳边,如同在评价一件,被摆回陈列馆里的精美瓷器,并沉声教导他:
“沉渊,你要记住,情感虽然是弱点。但人的欲望,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年少的陆沉渊,听完陆竞深这句话,望着母亲那张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脸,攥紧身上绅士西装的袖口,差点吐出来。从那以后,陆沉渊的世界崩塌了。
他既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的存在,也从不期待婚姻。婚姻于他,如同茹毛饮血的怪兽,更如同吞噬人命,咔嚓作响,冰冷转动的齿轮。
也正因如此,当陆竞深要求他联姻,并将备选对象们的照片,习以为常的铺开,摆在他桌面上,任他挑选时。
陆沉渊内心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波澜起伏。除了,一个意外。
他在桌上,看到了姜绒的照片。
那双澄澈至极,写满了与他整个世界相反,那些他从未看到过的,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生机勃勃与绿意盎然的美好的鹿眼,撞进了他视线里。于是,忘记了计较一切利益得失,在陆竞深注视之下,陆沉渊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那双眼眸上。
“只是利益和生意?那得有多可悲,多可惜啊!”“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岁月短暂,猝然而逝。能有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有一段相守的婚姻,有一个始终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姜绒听了他的话,却啧了两声,抱着手臂,摇了摇头,显然非常不认同,他父母的婚姻模式。
陆沉渊一双黑眸,转头看向,她那张红发衬托之下,夜风吹拂里,更显白皙,眉眼熠熠生辉,好看到令人更加移不开视线的小脸。兀然补充了一句,令姜绒惊讶,耳畔莫名发起了烫的话来:“但是现在,我期待。”
到达艺术馆门口,姜绒内心忐忑至极,果然已经远远看到了来势汹汹的苏女士身穿旗袍的背影,而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令她更加惊讶。竟然是一头金发的周野,是他陪苏女士,一同来的。她们已经向这边围了过来,姜绒赶忙下了车,低着头,如同缩着头的鸵鸟一般,拖着步子,走到了自己妈面前。
“妈,您别生气了,听我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