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和评委老师们的注视下,陆沉渊用镊子尖部,像指针一样,冷静地依次点明了小白鼠的各个器官,做出了功能简述:“这是心脏,生物泵,负责推动血液循环。”“这是肝脏,主要的代谢和解毒器官。”
他说话时的语气,沉稳而冷静,就像是在介绍一台机器的零部件,剥离了所有生命、死亡与痛苦的情感维度。
而坐在台下的姜绒,看着讲台上,被屏幕放大的陆沉渊,操作这一切,差点吐了出来。
陆沉渊完美的完成了一切的示范,老李的那堂课也顺理成章的拿到了市里排名第一的名课。
只有姜绒,在那节课课后,忍不住在思考。这个人的内心,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他的情感在哪里?他看待世界的方式,究竟是怎样的?
为何他能够做到,如此极致的理性。
与自己的世界,大相径庭。
于是她破天方的,第一次叫住了陆沉渊背影,抚了抚自己栗色的长发,作为同班同学,和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沉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神里是纯粹的困惑,似乎不理解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框,给出姜绒的答案,令那时的她,更加觉得震撼:
“感觉?生物体的结构是客观存在的。情绪是对认知的无效占用。理解小白鼠的构造,比无意义的同情更重要。”
于是,从那节生物公开课以后,陆沉渊在姜绒那里,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电脑人的存在。
她和林晚,聊天吐槽时,也都只以这个称呼来代指陆沉渊,并对他避之不及。
“创口贴来了,需要我帮你贴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兀然在姜绒耳边响起,唤回了她的一切思绪。
她立刻收回了手指,仰头看向陆沉渊高大的身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贴就好。”
“嗯,你出去吧,我来清理这里就好。”
陆沉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创口贴递给她以后,便利落的清扫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姜绒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浴室了,回到床畔坐好时,耳畔却犹发着热。她脸上飞起一道红,实在不能理解,刚才陆沉渊对自己做出来的那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止血,不是可以直接给她创口贴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不戴眼镜时候的,属于夜晚的陆沉渊,和白天的模样,区别如此之大呢?
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这些,姜绒快速撕开创口贴,仔细贴在了自己受伤的指尖。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不一会儿后,陆沉渊高大的身影,身穿黑色浴袍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姜绒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去,他黑发半干垂在额前,被水洗过后的五官,眉眼更加清晰了,骨相长得极其好看。黑色浴袍的领口,是半开的,形状明显的喉结和好看的锁骨透了出来,令人根本无法忽视,再往下,冷白的肤色……令姜绒脑海里想起来的画面,完全不受控制,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要再想了!不要被孕激素控制大脑!
她红着脸,在脑海里朝自己大声警告,随即迅速移开视线,放下手里的书,掀开被子,就躺回了床上。
背对着他,匆匆向他说了一句:“你自己睡沙发就行了,我先睡了。”陆沉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似乎是默认了。可她耳畔里却能听到,床边的沙发,传来的细微声响,他似乎正在铺床,整理被子。
而她鼻子里总能闻到,陆沉渊身上,那股雪松,夹杂着佛手柑与檀香的味道。
而即使不回过头去,红着耳尖的姜绒,也能感觉到,似乎总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她身上流连,无论是她后脑勺,肩胛骨,还是腰背…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早上五点,姜绒准时睁开了一双大眼睛,看向头顶奢华的钻石水晶灯。昨晚,自然是没有睡好的。
哪怕她好不容易进入深度睡眠好几个小时,梦里却也总是陆沉渊,含住她指尖的那个画面,甚至一些荒唐的场景。
她轻轻坐起身来,转头看向了床边的沙发。陆沉渊还闭着眼睛,处在睡梦中,没有醒来,他宽大的手掌交握,放在腹部,睡相极为端正,身上的被子也盖的极好。不像她,自小就有踢被子的毛病。
姜绒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在地面上站好以后,她却后知后觉的,觉得身上又有些酸痛。
莫非是因为,自己昨晚背对着陆沉渊,睡了一整个晚上,落枕了的缘故。她捶了捶肩膀,走向了偌大的浴室里,今天她的创作欲,有些旺盛,她很想画一副,用色彩来表达梦境的画。
因此,姜绒打算洗漱完以后,就离开陆沉渊的别墅,开车火速前往自己的艺术馆。
更不必提,自己今天还得去准备,艺术馆里和江之晏合作的首场展出,和对方敲定合作合同,以及各种细节。
姜绒俯身洗了把脸,望向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水洗过的白皙小脸时,却兀然瞪大了一双眼睛,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她白皙修长的左边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兀然多出了一块红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