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凤鸣山(25)
她的新窝是一口被砸破的酱菜缸。
村人舍不得扔又不愿费劲修补,便一直把它搁置在学堂的墙垣下,以期哪天用得上。
可这一天终究不会来,陈旧的破缸长出了杂草,爬满了虫蚁,而村人家中添了新的菜缸。
它被闲置太久,无人问津,就连家犬都不会特意跑去撒尿,倒是便宜了她。菜缸周遭清净,离学堂近又不起眼,住的还敞亮。除了雨天不能呆,白天呆不得,入夜后它便是一张好床,就是硬了点。慕少微安住了下来。
她会在天亮前离开菜缸,待子时后复归其中。这样既避免了与上学的幼童相遇,也少了被家犬发现的麻烦。
每日,她一结束剑修的早课,便会爬上学堂的屋顶听人读书。春日的暖阳晒化了她的筋骨,她懒懒地趴在茅草中,那条金黄色的剑脊闪得颇为突出。但有时候,恰到好处的突出是一桩美事,比如狩猎时。凭着这条剑脊,她总能诱来不少好奇心重的鸟雀,尤其在它们需要筑巢的季节。
它们把剑脊当成了一条丝带、一根金草或是一块不料,总之不是一条蛇,只想着把它叼走装饰鸟窝,好斩获雌鸟的亲睐,却不知下来就成了一盘菜。蛇尾一出不留鸟,它率先斩获的是阎王的亲睐。她捅死一只藏一只,拔毛当铺盖,鸟肉藏灶头,每夜吃得满嘴流油。谁也不知道学堂屋顶发生了什么惨剧,只知道今年的鸟雀格外“懂事",都不吵孩子读书了。
慕少微吃了好一阵鸟肉,直到这招对鸟再无用处,她才换回原来的口味,继续捕鼠吃。
她的胃口变大许多,已经到了需要吃一整只兔子才能饱腹几日的地步。好在她的实力有所成长,想吃总能捕到,可算没饿过几顿。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很快到了春猎和农忙的时节。村人进山的进山,下地的下地,就连学堂也停了几天课,书吏不仅让孩子们回去插秧,自己也下地倒饬菜场。
无法,人都是靠天吃饭的,农忙不忙,王公贵族都得肚里发慌。书吏虽然是被请回来教书的,村里断不会短了他吃喝,可他却不想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穷村子的馈赠。
因得罪上峰,他不幸被打成了残废,哪儿都不要他,也不敢要他,只有福寿村的人见他读过几本书,便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了回去,还叫他一声先生。村人不问过往,不问缘由,还把自家孩子交给他,他却感到愧疚。他不过侥幸读过一点书,肚里的学问远担不起一声先生的称呼,可村人的敬重和信任,让他在残废后重新找回了活人的感觉。他想留在村里,成为乡亲中的一员。是以他用心教学也拄着拐杖下田,播种插秧,倒腾药田,只为了给村里多添一点米粮。于是,村子内外都忙得热火朝天,书吏不在,幼童不留,学堂变得一片安静。
慕少微趁机溜进了书吏的住处,上下左右一爬,找到书册七八。对照自身的进度,她抛开千字文一类的启蒙书,摊开几本游记、经文和传记阅读,打算加快进度查漏补缺,顺便了解如今是个什么朝代,她到底死了几年可惜读书有门槛,策论在高堂,一个镇上书吏的“藏书"哪比得上书籍满地的世家,她想要的答案几乎无法在这些书册中找到。经文是她熟悉的内容,曾经是,现在也是。游记提及的地方名她一个也没听过,想来记录的全是凡间风物,与修界毫无干系。
传记更不必说,记的是些王侯将相的故事。她从中获悉线索的唯一途径是书吏做下的标记,每当他看完一篇传记,便会在留白处写下“大雍几年几月几日几时阅″。
大雍?
所以,眼下是"雍朝"?
到底是个修士,几乎在看到“雍”这个字时,她脑中下意识地蹦出“五行属土”。
在印象中,凡人王朝的更迭一般与五行的气数相关。比如她还活着时,所在是“金朝",金克木,故而金灭了楚;火克金,故而烨灭了金。之后,烨又被渊所灭,渊又被坤克害……总之她活了多久,王朝的五行便生克了多久,千年来没有变过,想必如今也不会变。见雍字属土,她料想朝代又换过几轮了,而雍迟早被五行属木的王朝掩埋。蛇生中头一回就着日光看书,还放缓了看书的速度,可她没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无奈,她只能将书册放回原位,略显遗憾地取过最后一册书打开,就当是打发时间。
书吏藏书的最后一本是《凤鸣山游记》,笔者是"道客游"。她把书往案上一放,才掀开一页读了个开头,蛇尾便慢慢竖了起来:“余尝游历山海,纵观八荒,偶入凤凰道场,得见青鸾仙相…梦记只薄薄一本,记录了凤鸣山的传说和由来。只是比起“记”,它写的更像是一个流传已久的神话故事,为的是给生在此地的后生赋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生而不凡。
书里写到,在久远的数万年之前,仙凡两界没有阻隔,仙人管凡间事,凡人听仙家言,二者除了寿数长短、实力强弱,活得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天欲淡薄,人欲泛滥,为防仙心生魔造孽世间,仙凡终是两隔,并越隔越远。
而凤鸣山曾是凤凰一族的道场,是仙妖混住的大境。只是大界落下,仙凡不再为一体,凤鸣山灵气骤失,凤凰不得不离开,放弃了这个涅槃之地。然而他们